夜色中,那短暂的、因称呼改变而带来的微妙缓和,迅速被苏寒主动喊停的动作打破。
她站定脚步,抬眸看向他,路灯的光线在她清冷的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阴影。
“呃!周……正阳,” 她似乎还在适应这个直接称呼带来的亲昵感,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现在时候不早了,我也想回去了。”
周正阳眼底闪过一丝失落,但他知道不能强求,从善如流地妥协:“好,我送你回去。”
短短几步路,沉默再次蔓延。
走到公寓门前,苏寒再次停下,像是下定了决心,语气变得公事公办:
“那个,您等我一下,我给您把餐盒拿出来。”
她甚至用回了敬语“您”,说完,不等周正阳有任何反应,迅速用钥匙打开门,闪身进屋,并顺手将门虚掩,将他明确地隔绝在外。
周正阳站在门外,看着那扇只是虚掩、却仿佛隔着一道天堑的门,内心五味杂陈。
他这是……又被禁止入内了?
连最后一点踏入她私人空间的资格,也在治疗结束的瞬间被收回了吗?
还没等他想好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驱逐”,门再次被打开。
苏寒手里提着已经清洗干净、整理好的餐盒,递还给他。
她的眼神有些闪烁,不敢与他对视,语气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结巴:
“那个……周……正阳,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今天太晚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这近乎直白的送客令,以及她眼神中那份急于划清界限的迫切,让周正阳心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绷紧了。
他知道,她想要拿回钥匙,想要彻底结束这段因治疗而生的“非常时期”。
他原本的计划是顺势归还钥匙,以退为进,博取更多的好感与空间。
但此刻,她连门都不让他进,这退路似乎要被彻底封死了。
不能就这样结束!
电光火石间,周正阳改变了策略。
他没有去接那个餐盒,反而向前逼近半步,目光深沉地看着她,语气变得异常严肃,带着一种摊开底牌的坦诚:
“苏寒,”
他省略了所有铺垫,直指核心,“你应该知道,以我和我爷爷的身份,我们不会轻易与一个陌生人,尤其是医生,进行如此深入的接触。在请你治疗之前,我们必然对你做过一番彻底的、详尽的调查。”
苏寒握着餐盒提手的手指微微收紧,但没有否认。
她迎上他的目光,平静地回答:“嗯。我知道。”
这是理所当然的程序,她并不意外。
见她承认,周正阳继续推进,他的声音低沉而真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诚恳:
“我知道,在你心里,有两位你非常信任的长辈——秦姨和姜叔。”
他精准地抛出了他了解的信息,“我渴望的,不是取代他们,而是……希望能像他们一样,获得你的一份信任。可以吗?”
苏寒微微蹙眉,对于他提及秦姨和姜叔感到一丝不适,但更多的是无奈。
她试图用时间与经历的差距来构筑防御:
“我们是一个地方出来的,我认识他们的时候才上初中。这份信任,是十几年的相互扶持、风雨同舟一点一滴建立起来的。”
她的言下之意是,信任无法速成,更无法强求。
然而,周正阳却巧妙地避开了时间的鸿沟,另辟蹊径,他的话语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逻辑和一种近乎恳求的热切:
“我们不能改变认识之前空白的十几年,这是事实。但是,现在命运让我们相识了,难道就不能……在未来的时间里,再多积累一份信任吗?就从现在开始,不可以吗?”
他的追问,他的执着,他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姿态,终于让一直处于防守状态的苏寒感到了一种被逼到墙角的压力。
她深吸一口气,一直压抑着的情绪有些控制不住,声音略微拔高,带着一丝烦躁:
“周正阳!你到底想说什么?!”
看到她终于不再是那副平静无波、理智疏离的模样,周正阳知道,时机到了。
他目光紧紧锁住她,语气无比认真,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进门,我跟你说。就几分钟。”
他指了指虚掩的房门,姿态放低,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持。
苏寒看着他眼中那混合着真诚、急切甚至一丝孤注一掷的光芒,内心挣扎了片刻。
最终,那份想要彻底解决此事、让他明白界限的决心占据了上风。
她沉默地退开一步,让出了通道。
周正阳心中一紧,快步走进屋内。
两人再次在餐桌前坐下,气氛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凝重。
没有迂回,没有试探,周正阳直视着苏寒的眼睛,开门见山,将所有的伪装和借口都撕开:
“苏寒,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我不信你看不出来我的意图。”
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敲在苏寒的心上,“我喜欢你。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关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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