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帅的眼睫颤动了几下,终于极其费力地掀开了沉重的眼皮。
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是纯白的天花板和柔和的灯光。
他花了点时间才反应过来,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身上盖着洁白的被子,各种监测仪器的线路贴在胸前,一侧的吊瓶正通过软管,将点滴缓缓输入他的静脉。
他微微偏过头,下一刻,呼吸几乎微微一滞。
苏砚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她还是穿着见面时的服装,长发略显凌乱地披散着,眼底有着清晰可见的疲惫与青影,显然是一夜未眠。
此刻,她正微微倾着身子,一只手肘撑在床沿,手背托着侧额,似乎在小憩。
但即使是在睡梦中,她的眉头也轻轻蹙着,仿佛被什么不安的情绪缠绕着。
她的另一只手,却轻轻地、小心翼翼地覆在小帅的右手上,温暖的体温透过相贴的肌肤一点点传递过来。
小帅没有动,甚至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生怕惊扰了她这片刻的安宁。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在灯下显得格外柔和的侧脸线条,看着那因为照顾他而显露的憔悴。
那场惊心动魄的厮杀、子弹呼啸的厉响、利刃刺入身体的剧痛。
以及最后那不顾一切的亡命搏杀……所有血腥暴力的画面。
在这一刻,都被眼前这张静谧的睡颜无声地抚平、驱散。
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而温暖的情绪,悄然填满了他因受伤而虚弱的心脏,甚至让他暂时忘却了身体的疼痛。
他似乎……从未与她如此安静而靠近地独处过。
就在这时,苏砚的睫毛颤了颤,似乎感知到了他的注视,猛地惊醒过来。
你醒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熬夜后的沙哑,以及掩饰不住的心疼。
“别乱动!你伤得很重……医生说你失血过多,肩膀上和腿上的子弹都取出来了,但腹部和背部的伤口也很深,需要绝对静养……”
她一连串地说着,下意识地想替他掖一掖被角,动作轻柔无比。
看着这位女强人焦急担忧的模样,小帅苍白的嘴唇微微动了动,想扯出一个让她安心的笑容,却因为牵动伤口而变成了一个细微的抽气。
“没……没事,你……没事就好。”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苏砚的眼圈瞬间红了。
她想起了昨夜他是如何将自己死死护在怀中,如何以遍体鳞伤为代价,为她杀出一条生路。
这时有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情愫交织在一起,让她一时语塞。
她低下头,掩饰性地用指尖轻轻拭了拭眼角,再抬头时,眼神里多了几分柔软的嗔怪:“都伤成这样了,还说没事……傻瓜。”
话一出口,两人都微微一怔。
空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了。一种微妙而暧昧的气氛悄然弥漫开来,无声地流淌在两人交汇的视线里。
小帅看着她微红的眼眶和强装镇定的模样,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触动。
苏砚看着他苍白虚弱却依旧关切着自己的眼神,昨夜那如山般可靠、如烈焰般决绝的身影再次与眼前的人重合。
担忧、后怕、感激、以及一种超越寻常关怀的悸动,在无声的凝视中悄然滋生、蔓延。
小帅深吸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
他艰难地动了动被她握住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回握了一下她的手。
苏砚感受到那微弱却清晰的回应,身体轻轻一颤,却没有松开,反而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此时的病房内,气氛正旖旎缠绵。
小帅与苏砚双手交握,目光相触,空气里仿佛浮起了一层粉红色的泡泡,眼看就要发生点什么——
“砰——!”
病房门被大力推开,发出一声巨响。
紧接着,三颗风格迥异却同样写满“焦急”二字的脑袋,伴随着大呼小叫,一股脑儿挤了进来。
“小帅!你怎么样啊,还活着吗?!”
石头一马当先冲了进来,他的嗓门大得惊人,震得监测仪上的心率线瞬间飙升,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高峰。
张颠像条泥鳅似的从石头腋下钻出,手里的果篮没拿稳,一个橙子骨碌碌滚落,一路欢快地撞上病床的升降脚踏板:
“小帅,你看我给你带了……诶我橙子呢?”
丁胖落在最后,满脸的沉痛表情。
那一瞬间,刚刚浮起的粉红泡泡,“啪”的一声,全碎了。
小帅被这突如其来的“慰问团”吓得差点从床上弹起来,一不小心扯到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苏砚像受惊的兔子般迅速抽回手,脸上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和一丝杀气。
石头大步跨到床前,想表达关切。
于是他一巴掌重重拍在小帅大腿上,差点把他最后一口气拍出来:
“小帅,你让我担心死了!……咦,为什么你翻白眼了?”
丁胖热情地拿起苹果想削给他吃,奈何技术太差,苹果被削得只剩核,他还执意要把那个“核”塞给小帅:“补补维生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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