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别院浸在暖融融的晨光里，药架上晾晒的苍术、艾叶散发着浓郁却清爽的药香。苏清鸢正站在东厢房的诊桌前，教小翠辨认刚送来的黄芩 —— 指尖划过黄芩表面的棕黄色纹路，耐心讲解：“你看这断面，呈黄白色，中心有放射状纹理的才是好黄芩，能清热燥湿，治痢疾最管用。”
小翠点头记下，刚要把黄芩归位，就听见院门外传来一阵清脆却带着张扬的笑声，混着丫鬟们的脚步声，打破了晨间的宁静。
“姐姐在忙呢？妹妹禁足结束，特意带些姐妹来给姐姐道喜，顺便见识见识姐姐的医术，可别不欢迎啊！”
苏清鸢抬头望去，只见苏婉柔穿着一身石榴红的锦裙，裙摆绣着金线缠枝莲，头上插着一支赤金点翠步摇，正带着五六个衣着光鲜的贵女走进院来。这些贵女多是京中官员的女儿，平日里常与苏婉柔一起游玩，此刻脸上都带着几分看热闹的好奇，眼神在别院的药畦、药架上扫来扫去，带着几分轻视。
张嬷嬷皱起眉头，凑到苏清鸢身边小声说：“小姐，这二小姐定是没安好心，带着这么多贵女来，怕是想让您出丑。”
苏清鸢拍了拍张嬷嬷的手，示意她别担心，走上前淡淡行礼：“妹妹有心了。只是别院简陋，怕是招待不好各位小姐。”
“姐姐这话就见外了！” 苏婉柔拉着一个穿粉裙的贵女，笑着说，“这是礼部尚书家的李小姐，她早就听说姐姐医术高明，今日特意来见识见识。姐姐若是不介意，不如露一手，让我们开开眼？”
李小姐配合地笑着附和：“早就听闻苏三小姐治好李村痢疾的事，今日特来请教，还望三小姐不吝赐教。”
其他贵女也跟着起哄，语气里却藏着几分看戏的意味。苏清鸢心中了然 —— 苏婉柔定是早有准备，想借着 “见识医术” 的由头，让她当众出丑，好挽回之前被禁足丢的面子。
她刚要开口，就见苏婉柔身边的贴身丫鬟秋纹突然捂住肚子，弯下腰，发出痛苦的呻吟：“哎呦…… 小姐，奴婢…… 奴婢肚子好痛，像是要裂开一样……”
苏婉柔立刻露出 “惊慌” 的神色，扶住秋纹，转头对苏清鸢说：“姐姐你快看！秋纹怎么突然肚子疼了？是不是刚才在路上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你快救救她，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办啊！”
贵女们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这看着好严重啊，不会是急病吧？”“三小姐快想想办法，别耽误了！”
苏清鸢走到秋纹面前，眼神平静地打量着她 —— 秋纹虽然弯着腰，脸色却只是略带慌张，没有急病发作时的苍白或蜡黄；捂着肚子的手位置僵硬，呻吟声也刻意放大，甚至能看到她眼角偷偷瞥向苏婉柔的小动作。
分明是装的。
苏清鸢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伸手搭在秋纹的腕上。秋纹的脉象平稳有力，毫无急腹症的紊乱或虚弱，连一丝湿热内蕴的迹象都没有 —— 若是真肚子疼，要么是寒凝气滞，要么是湿热下注，脉象绝不会如此平和。
“秋纹姑娘这症状，像是寒邪犯胃，气滞不通所致。” 苏清鸢收回手，语气淡然，“不过没关系，我这有刚炮制好的苍术和艾叶，性温味辛，能散寒止痛，用热水煮了热敷腹部，很快就能缓解。”
她说着，对春桃吩咐：“去药架上取二两苍术、一两艾叶，用石臼捣烂，再烧一锅热水来。”
春桃应声而去，很快就提着捣烂的草药和热水回来。苍术和艾叶本就气味浓烈，捣烂后更是散发出一股刺鼻的辛香，弥漫在整个院子里。几个贵女忍不住捂住鼻子，苏婉柔的脸色也微微变了 —— 她没想到苏清鸢会用热敷的法子，这要是真敷在秋纹肚子上，那刺鼻的味道，秋纹能忍得住吗？
“秋纹姑娘，忍一忍，热敷上就不疼了。” 苏清鸢拿起一块粗布，将捣烂的草药包进去，用热水浇透，拧至半干，递到秋纹面前，“来，我帮你敷上。”
秋纹看着那散发着刺鼻气味的药包，脸色瞬间变得僵硬。她本就是装病，哪里真的肚子疼？这药包又烫又呛，要是真敷在肚子上，别说装疼，怕是连呼吸都困难。她下意识地往后缩，手也从肚子上放了下来，语气慌乱：“不…… 不用了小姐！奴婢…… 奴婢好像不那么疼了，可能是刚才岔气了！”
这话一出，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贵女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里都带着惊讶和了然 —— 刚才还疼得 “要裂开”，这药包还没敷上就不疼了，不是装病是什么？
苏婉柔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又气又急，却只能强装镇定：“是吗？那真是太好了，看来是虚惊一场。秋纹，你也太不小心了，吓了我们一跳！”
秋纹低着头，不敢说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李小姐最先反应过来，笑着打圆场：“看来三小姐的草药还没敷上，就已经‘药到病除’了，这医术真是名不虚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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