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堪称教科书式的围猎,让五百精锐的匈奴骑兵在绝望与干渴中,尽数成为了戈壁的养料。
我卷起竹简,目光如冷电般扫过面如死灰的宗正卿等人,扬声道:“诸位大人昨日还在哭诉,说我用蛮夷治蛮夷,败坏纲常。可事实是,你们口中的‘蛮夷贱民’,比咸阳宫里某些锦衣玉食的大人,更懂得什么叫‘护土卫民’!”
说罢,我转身,将缴获的那面绘着苍狼的匈奴旗帜,毫不留情地投入钟楼下熊熊燃烧的火盆之中。
火焰“轰”地一声腾起,烈焰舔舐着毛毡,发出噼啪爆响,焦臭味瞬间弥漫开来。
旗帜在高温中蜷曲、焦黑、化为灰烬,随风飘散,如同那些逝去的野心与仇恨。
台下先是死寂,继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与欢呼。
那些皮肤黝黑、眼窝深邃的西域汉子们,用最质朴的方式表达着他们的认同——有人捶胸顿足,有人高举弯刀,有人放声歌唱,歌声粗犷豪迈,穿透风沙,直抵人心。
就连一向沉稳的丞相李斯,也捋着长须,脸上露出了不易察觉的微笑。
他看向我的眼神,多了一份真正的敬畏。
典礼进入献礼环节。
各国使节按序上前,献上金银、玉石、宝马、舞女,一如千百年来的传统。
鼓乐重新奏响,铜铃叮咚,舞裙飞扬,香气氤氲。
然而,当那支龟兹牧民的队伍再次出现时,全场的焦点瞬间被他们吸引。
他们没有抬着金银,而是合力抬着一口巨大的陶瓮。
陶瓮粗糙厚重,表面布满手工刻痕,瓮中,是混杂着来自数十个部族、颜色各异的泥土——褐红、深棕、灰黄、墨黑,层层叠叠,宛如大地本身的血脉。
他们将陶瓮高高举过头顶,用生涩却洪亮的粟特语齐声高喊:“愿以此土,永属秦天!”声音质朴而坚定,带着沙哑的颤音,却如磐石落地,震撼人心。
这一刻,万金之礼,黯然失色。
我走下台阶,亲自从他们手中接过这沉重的陶瓮,双臂肌肉因负重而微微颤抖,泥土的湿润气息扑面而来,混合着植物根系腐烂的微腥与阳光晒过的温暖。
我转身,将它稳稳地放入高台中央预留的地基坑中。
我站直身体,朗声宣告:“今日所筑之台,非一人一台,非一姓之台,乃是万民之心台!”
话音刚落,我向一旁的墨鸢颔首。
她面无表情地启动了藏于台基深处的机关。
只听一连串精巧的齿轮咬合声,“咔哒、咔哒”如心跳般规律响起,覆盖在地基坑上的石板缓缓移开,继而升起一层晶莹剔透的琉璃板。
阳光穿透琉璃,赫然照亮了封存于其下的数十张图纸拓片——《风毒防治图》《土地坡度测算表》《坎儿井净水流程图》《堆肥发酵菌种培育法》……
所有人都惊呆了。
有人张大嘴巴,有人揉眼确认,连风似乎都放缓了脚步。
“此台镇魂,”我的声音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边,“不在金玉,而在常识。这些知识,将让饿者得食,病者得医,远者得归。这,才是大秦带给西域,永世不移的根基!”
午时正,日头高悬。
一直沉默不语的嬴政,终于开口。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俯瞰众生的威压,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喧嚣。
我能感受到那话语中的重量,如同山岳倾覆,压得空气都为之凝滞。
“昔者六国纷争,战火连年,民不聊生。朕平六合,一天下,为的是九州万民能有安身立命之所。今日朕立于此,方知九州之外,亦有万千黎庶,与中原子民一样,仰望光明,渴求生息。”
他微微一顿,目光如实质般扫过全场每一个角落。
李斯悄然递来一道密奏简,上面只有一行字:“顺天应人,可成千秋之业。”嬴政默然良久,终将其投入火盆,灰烬随风而起。
“朕,意已决!”
“即日起,于楼兰设‘西域都护府’,总辖葱岭以东西域诸部。凡朕之疆域,一体推行实学、均田、信风三策。凡愿归化大秦、遵守秦律者,无论出身,无论族群,皆授户籍、分土地、教耕种,一体视同秦人!”
帝王之诺,掷地有声。
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我上前一步,从侍女手中接过早已备好的《万民膳录》正本,双手捧上。
“臣,赤壤君姜月见,请以此书为蓝本,编订《西域农政令》,颁行十二城邦,三年内普教耕作、试种新粮,以为民生之基!”
嬴政颔首:“准奏。着太史令记档,巡行院督办。”
这一次,我没有低头,亦没有垂眸。
我与他并肩而立,当着万民之面,共同将那卷记录着上百种高产作物种植与食用方法的书卷,缓缓展开。
卷轴之上,“食为民天,政在养人”八个大字,在漠北的烈日下熠熠生辉,金粉反射出灼目的光芒,仿佛太阳的碎片落在人间。
短暂的沉寂后,台下爆发出海啸般的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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