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东……”
林解放那一声嘶哑的喊叫。
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
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干裂的嘴唇哆嗦着,
只是死死地盯着林卫东手里的那把旧蚝刀。
“爹,你咋了?”
林卫东心里“咯噔”一下。
他爹这副样子,
比在熊瞎子坡上看到黑熊和巨蟒拼命时还要吓人。
那是一种能把人魂都吓散的惊骇。
“哐当!”
林解放手里的锉刀和刚打磨好的鱼叉,
再也抓不住,
齐刷刷掉在青石板上,
发出一串刺耳的乱响。
他没有去捡,
整个人晃了两晃,
猛地一把扑了过来,
是用一种近乎癫狂的力气,
死死抓住了林卫东握着刀柄的手腕。
“扔了!快!给老子把它扔了!”
林解放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他另一只手哆哆嗦嗦地指着那把锈迹斑斑的蚝刀,手指头都在抽筋。
“这是凶器!是咱老林家几辈子的催命符!不能碰!谁碰谁倒霉!!”
院子里,刚把海螺和螃蟹接过去的陈淑莲和苏棉也吓了一跳。
“他爹,你这是中邪了?不就是一把破刀吗?”
陈淑莲上前想拉,却被林解放一把甩开。
“你懂个屁!”
林解放通红的眼珠子死死瞪着林卫东,他抓着儿子的手腕,力气大得指甲都嵌进了肉里,把林卫东硬生生往屋里拖。
“进屋!都给老子进屋!”
林卫东没反抗,他任由老爹把自己拽进了堂屋。
他能感觉到,老爹的手,冷得像冰块,抖得跟秋风里的落叶一样。
“砰”的一声,堂屋的木门被林解放从里头死死插上。
他还嫌不够,又跌跌撞撞地冲过去,把两扇窗户的木板也“哐哐”地合拢。
屋里瞬间暗了下来,只有几缕光从门板的缝隙里挤进来,照着空气里飞舞的灰尘。
一股子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气氛,瞬间笼罩了所有人。
“爹,到底咋回事?”
林卫东终于开口,声音沉得能滴出水来。
“刀……这把刀……”
林解放靠在门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指着那把被林卫东放在桌上的蚝刀,好半天才把那口气给续上。
“咱老林家,祖上……不是打鱼的。”
林解放的声音压得极低。
“咱祖上,是‘斩龙人’!”
斩龙人?
林卫东心里猛地一跳。
“什么斩龙人?”
“我也不晓得太多……”
林解放搓着那张满是褶子的脸,
“都是爷爷临死前,抓着我的手,颠三倒四说的……
他说,咱林家,从不知道多少代以前,
就给海边一股不知道什么来头的势力卖命,专门猎杀海里一种叫‘海龙’的大家伙。”
“那玩意儿凶得很,一口能吞下一条船。每一次出海,都是拿命去填。”
“而这把刀……”
林解放的牙齿开始打颤,
“就是祖上传下来的凶器,是‘斩龙刀’!
上面沾的血,能把人的阳寿都折进去!
爷爷说,咱家男丁,没几个能活过五十的,都是被这刀上的煞气给克的!”
“咱爷爷的爹,就是折在这刀上的!
后来咱家就立了死规矩,把这刀扔了,
发誓再也不干那营生,这才逃出来,
躲到石村当了个普普通通的渔民。”
“我以为这东西早就没了……
咋……
咋又让你给找回来了?”
林解放说到最后,声音里全是绝望,
他一把抓起桌上的刀,转身就要往外冲。
“不行!这东西就是祸根!
我今天非得给它扔到龙王口最深的海沟里去!
让它永世不得翻身!”
“爹!”
林卫东一把按住了他。
父子俩的手,同时抓住了那“斩龙刀”。
【斩龙人?隐藏职业?】
林卫东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但他脸上却不见一丝慌乱。
他想起了那条被他用鱼叉钉死在海底的黄唇鱼王,
想起了“熊瞎子坡”那头黑熊和巨蟒,
想起了“巡海夜叉”那身坚不可摧的甲壳……
这一切,
真的只是巧合?
还是……
“爹,你先别急。”
林卫东从林解放手里,
一点点地,
把那把刀拿了回来。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现在把它扔了,还有用吗?”
“你咋知道没用?!
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话!”
林解放急了,
唾沫星子都喷了出来。
“那我也问你,”
林卫东拿着刀,
在手里掂了掂,
“这刀,扔了。
可我身上这股子邪乎的本事,
你让它往哪儿扔?”
林解放瞬间被问住了,
张着嘴,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退伍回来,莫名其妙就能看清水里的东西,一叉一个准;
进了山,那野猪的命门就跟画在它脑门上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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