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命运如同山间的迷雾,你以为看清了道路,却不知自己始终在更大的棋局中扮演着特定的角色。真正的智慧,在于看清迷雾的同时,也要明白自己亦是迷雾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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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这玩意儿,有时候就像一出蹩脚的皮影戏,台前打得热闹,幕后扯线的,却各有各的算盘,谁也不比谁干净。”
安龙见苏玉婵意动,似乎听进去了自己的话,连忙趁热打铁,继续道:“所以,在威宁动手,等于是逼着安璠和周家站在一起,全力对付我们。他为了自保,一定会比周家还积极。但如果我们换个地方…”
他眼中闪过一丝属于老山匪的狠厉和精明:“比如,就在这水西和乌撒交界的落鹰涧一带动手,那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他伸出粗糙的手指,在空中比划着:“那里是三不管地带,山势险要,林子又密,像个天然的迷宫。周家小子从威宁返回毕节卫,那是必经之路。我们在那里设伏,以逸待劳,得手之后,立刻遁入深山,无论是退回我的山寨,还是由圣母带着人从我知道的几条隐秘小路离开,都方便得很,官军和土兵想追都找不到北!”
“至于安璠…” 安龙嘿嘿冷笑两声,带着一种洞悉人性的嘲弄,“他在自己的地盘(威宁城)外面,而且是这种三不管的边界地段出了事,他固然有巡查不力的责任,但罪不至死。为了将功补过,他肯定会装模作样地派兵‘追剿’我们,做给周家看,喊打喊杀,动静弄得越大越好。但只要我们手脚干净,不留下任何直接指向他的把柄,他乐得看我们和周家斗得两败俱伤,甚至…”
他压低了声音,像是分享一个秘密:“我怀疑,安璠可能巴不得我们给周家一个深刻的教训!让周家知道疼,知道这黔西北不是他们一家说了算,以后在征粮派役、划分利益的时候,手也能松一点,多考虑考虑我们这些‘地方上的朋友’。毕竟,朝廷加的税,周家为了维持局面,也确实用自己的商业收入补贴了不少,但这好处落到下面各个寨子头人手里的有多少?下面的人感受不深,只觉得日子越来越难熬,怨气都冲着周家和安璠这些‘帮凶’去了。安璠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苏玉婵沉默了。她那双惯于洞察人心的眼睛,仔细打量着安龙。她不得不承认,这个看似粗莽、被蛊虫控制的汉子,对安璠心理和当地局势的把握,比她这个躲在深山老林里搞阴谋的教主,要精准、接地气得多。在威宁动手,是逼着安璠和周家同仇敌忾,全力对付自己。而在边界动手,则是把安璠放在了骑墙的位置上,给了他左右逢源、甚至坐收渔利的机会和空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人人都想当渔翁,却不知自己也可能只是更大的渔翁眼中的鹬蚌。” 现在,她就要做那个主动挑起鹬蚌相争的“渔翁”。
“好!”苏玉婵终于下定决心,眼中幽光闪烁,如同鬼火,“就依你之言,在落鹰涧设伏!安龙,你亲自带你手下最精锐、最可靠的人手,提前埋伏在涧口两侧的山林里,给我像石头一样趴着,没有命令,不准妄动!本座会派教中两位长老,带领十名擅长布设迷阵、追踪和近身格斗的好手配合你。记住,首要目标是生擒周廷玉!若有闪失,让他跑了,或是伤了性命…” 她语气陡然转冷,如同数九寒天的冰棱。与此同时,安龙体内的蛊虫立刻一阵剧烈的躁动,痛得他闷哼一声,额头瞬间渗出豆大的汗珠,连忙低下头,连声保证:“圣母放心!安龙…安龙绝不敢误事!一定…一定把活生生的周家小子带到您面前!”
就在苏玉婵和安龙密谋着如何在落鹰涧布下天罗地网,擒拿周廷玉的同时,乌撒府城,那座依山而建、显得颇有几分险峻气势的土司官寨内。
现任乌撒土司安璠,正慢条斯理地品着一杯来自滇南的普洱。他年纪不到四十,面容精瘦,一双眼睛不大,却总是滴溜溜转着,透着土司特有的精明和长久养成的谨慎。一个心腹头人正垂手站在下方,低声汇报着刚收到的消息。
“……确认了,无为教的妖人,还有安龙手下的几个生面孔,前几天悄悄进了城,四处打探了一番,但很快又消失了,看样子,不像是在城里动手的架势。”
安璠放下茶杯,白瓷杯底与红木桌面接触,发出清脆的“哒”一声。他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笃笃”声响,像是在权衡着什么。“安龙那个蠢货,被无为教的妖女用蛊虫控制了心神,还自以为得计,真以为靠着他那几百号歪瓜裂枣,就能翻了天,替他死鬼哥哥和侄子报仇?”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太多的喜怒,更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那…土司您的意思是?要不要我们…” 头人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眼中闪过一丝狠色。毕竟,安龙的存在,就像一根扎在肉里的刺,虽然不致命,但总是膈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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