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命运如同山间交错的小径,看似偶然的邂逅,往往是无数因果丝线早已编织好的节点;当金枝玉叶误入草莽之地,她寻找的并非仇敌,而是另一个被束缚的、渴望自由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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黔山深处的官道,在春日慵懒的阳光下蜿蜒伸展,像一条被随意丢弃的灰白绸带。川黔交界处的真武山麓,林木渐次葱郁,空气中混合着泥土和新生草木的气息。
一支约三十余人的车队,不疾不徐地行进在山道上。队伍中央,一辆外观朴素的青幔马车里,沐芳菲正百无聊赖地用手指卷着垂落肩头的一缕发丝。她穿着一身特意改小的月白色锦缎箭袖袍,头发用一根青玉簪子勉强束成男式,腰间那柄镶着几颗小宝石的短剑,与其说是兵器,不如说更像是个精致的玩物。她脸上刻意抹了些许灰土,却掩不住那双灵动眼眸里的好奇与不耐。
“还要多久才能到泸州啊?”她掀开车帘一角,小声嘀咕,“这山路颠得人骨头都要散架了,比在侯府后花园骑马无趣多了。” 她原本计划着到了泸州姑姑家,再找借口溜去黔西北,好好“见识”一下那个据说聪明绝顶、却又“不识抬举”拒绝了父亲联姻提议的周廷玉。此刻,这漫长的旅途却让她最初的雄心壮志消磨了不少。
“公子,前方路边似乎有人。”护卫队长策马靠近车窗,低声禀报,打断了她的思绪。
沐芳菲顺着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道旁的草丛旁,蜷缩着一个纤细的身影,看衣着是个少女,一动不动,像是昏厥了过去。
“去看看怎么回事。”沐芳菲立刻来了精神,行侠仗义的话本故事瞬间涌入脑海,让她暂时忘却了旅途的乏味。
护卫下马查看,很快回报:“公子,是个小姑娘,衣衫单薄,像是饿晕了,还有气息。”
“快,拿些水和干粮过去,把她救醒!”沐芳菲兴致勃勃地跳下马车,亲自走了过去。扮演仗义疏财的“小公子”,可比闷在车里有趣多了。
护卫们已将那少女扶起,小心地喂了些清水。少女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悠悠转醒,露出一张虽沾染尘土、却依旧难掩绝色的脸庞。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朱,肤光胜雪,尤其那双眸子,初时带着迷蒙的水汽,随即闪过一丝极快难以捕捉的灵韵,衬得她那股子柔弱劲儿更加我见犹怜。
沐芳菲看得眼前一亮。她在侯府见过不少美人,但像眼前这样,集清纯、灵秀,还隐隐透着一股山野精灵般神秘气质的少女,却是头一回见。或许是女扮男装给了她一种新奇的角色体验,又或是少年心性里那份恶作剧的冲动冒了头,她学着记忆中戏文里那些纨绔子弟的做派,笑嘻嘻地走上前,竟用手中那柄装饰用的马鞭,轻轻挑起了少女的下巴。
“啧啧,”沐芳菲故意压低了嗓音,装出一副轻浮模样,“没想到这荒山野岭的,还能捡到这么个标致的小美人儿?瞧这模样,真是我见犹怜,魅惑众生啊!” 她凑近了些,戏谑道,“怎么样,跟小爷我走吧?保管你吃香喝辣,将来……少爷我心情好,赏你一个妾室的名分,如何?”
年少轻狂的戏言,有时比真实的刀剑更易划破平静的湖面,激起意想不到的涟漪。
唐赛儿原本的计划,只是依照惯例,试探这支装备精良、护卫森严队伍的品性。若对方是良善或规矩之人,她便悄悄放行,甚至可能暗中送些山货作为“买路钱”;若对方是那等为富不仁、见她落难便心生邪念的恶徒,那便怪不得她替天行道,劫掠其不义之财。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个看似年纪不大、衣着华贵的“小公子”,一开口竟是如此轻佻不堪!那冰凉的鞭梢触及皮肤,那充满“淫邪”(在她受苏玉婵灌输的观念里,这等行为便是如此)意味的眼神和话语,瞬间让她心头火起。
“登徒子!看着人模人样,原来是个金玉其外的小色鬼!” 唐赛儿心中暗骂,原本尚存的一丝对这队伍可能“无害”的犹豫瞬间消失。她垂下眼睑,长睫掩盖住眸中一闪而过的冷意,装作更加虚弱害怕的样子,身体微微颤抖,贝齿轻咬下唇,更显得楚楚可怜,声音细若蚊蚋:“多…多谢公子搭救……”
沐芳菲见她这般怯生生的模样,还以为对方被自己这“霸道”架势吓到了,心中更是得意,觉得这“英雄救美”外加“调戏民女”的戏码着实有趣又刺激。
车队继续前行,沐芳菲“好心”地让这个“可怜”的落难少女坐进了自己的马车。唐赛儿表面上感激涕零,缩在车厢角落,一副受惊小鹿的模样,暗中却凭借对地形的超凡熟悉和体内那奇异灵觉,在马车颠簸、帘幕晃动的间隙,于不起眼的地方,用特定的石子摆放、细微的树枝折断角度,留下了指示方向和准备动手的隐秘暗记。她的动作轻巧而自然,仿佛只是无意间的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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