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人生如同交错的山径,看似偶然的岔路往往通向命定的终点;我们总在寻找远方的风景,却不知真正的旅程始于足下每一次坚定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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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昆明,平西侯府。
沐晟放下手中那封字迹潦草却洋溢着兴奋之气的“报平安”信,对着下首一名幕僚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丫头……真是被惯得无法无天了!”他揉了揉眉心,“跑到山匪窝里去当什么‘二教主’?成何体统!”
幕僚小心翼翼地道:“侯爷,是否要派人去将郡主接回来?毕竟那真武山……曾是无为教巢穴,匪类狡诈,恐有不妥。”
沐晟摆了摆手,脸上是一种混合着无奈、头疼,却又隐隐有一丝纵容的复杂表情。“罢了罢了!”他叹了口气,“泸州知府林遒节信里说了,那领头的是个跟芳菲差不多大的女娃,叫唐赛儿。虽是苏玉婵的外孙女,但行事与其外婆大不相同,只劫掠劣绅,不扰良民,在周边百姓中口碑竟尚可。芳菲身边我也留了得力人手,安全应是无虞。”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看开的释然,“这丫头性子野,关是关不住的。让她在外面吃点苦头,见识一下人间疾苦,知道银子不是树上长出来的,或许……也不是坏事。”
幕僚会意,不再多言。侯爷这是铁了心要纵容女儿这趟“江湖历练”了。
真武山,废墟之间。
沐芳菲自然体会不到老父亲那复杂的心情,她玩得可比沐晟想象的要“投入”得多。
此刻,她正兴致勃勃地参与一场“分赃大会”——目标乃是泸州一个趁着春荒囤积居奇、疯狂抬高米价的黑心粮商。在唐赛儿的周密策划下,她们带着几十名精干教众,设计截了粮商的运粮车队,将数百石粮食尽数夺下。
总坛废墟清理出来的一片空地上,麻袋堆成了小山。唐赛儿站在一块半截的残碑上,身姿挺拔,声音清晰地安排着:“按照名册,山中依附我们的各个村寨,每户可分得糙米一斗,细盐半斤。家中确有孤寡病残、缺乏劳力的,由各寨理老核实,额外多分半斗。余下的粮食,存入后山那几个干燥洞窟,以备不时之需,或用于下次行动。”
山民们排着队,脸上洋溢着感激和朴实的喜悦,不断向着唐赛儿和站在她身边的沐芳菲作揖道谢。“多谢唐圣女!多谢沐……沐二当家!” 称呼有些杂乱,但情意真挚。
沐芳菲站在唐赛儿侧后方,看着眼前这热火朝天、井然有序的景象,听着那一声声发自内心的感谢,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和满足感。这感觉,远比在昆明侯府接受仆役们程式化的跪拜、或者在各种宴会上听到贵妇们言不由衷的奉承,要真实、痛快得多!
“原来,当‘侠盗’是这种感觉!” 她小声对唐赛儿说,眼睛亮晶晶的,“比在府里对着绣花针有意思一万倍!”
唐赛儿侧头看了她一眼,夕阳的余晖给她清丽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那微微扬起的嘴角带着一丝纯净而温暖的笑意:“能帮到他们,看到他们不用饿肚子,我也很开心。” 这是她的真心话。只有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她才能暂时忘却姥姥苏玉婵灌输的那些关于争霸天下、复仇、建立“真空家乡”的沉重话题,感受到内心那份源自白狐器灵本能的、对这片土地上生灵的天然亲和与守护之意。
分发完粮食,夜幕悄然降临,山间气温骤降。两个少女并肩坐在一处较高的、还算完整的断墙上,望着山下零星亮起的、如同萤火虫般的灯火,头顶是初现的、璀璨而冰冷的星河。
“赛儿姐姐,”沐芳菲踢着悬空的小腿,裹紧了身上唐赛儿给她的粗布夹袄,问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就一直留在这山里吗?”
唐赛儿抱着膝盖,下巴搁在膝头,望着那浩瀚无垠的星空,眼神有些迷离和茫然:“我也不知道。”她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这山夜的宁静,“姥姥想让我继承无为教,光复建立什么‘真空家乡’……但我觉得,那样打打杀杀,争来争去,没什么意思,还总是让人心里发冷。”她顿了顿,手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那枚温润的桃木符——张中离开时留给她的念想,“我外公……他希望我能走上正道,明心见性。” 她又沉默了一下,声音更低了些,带着一丝不确定的飘忽,“有时候,夜深人静,我能感觉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好像有什么在呼唤我。很熟悉,很……温暖。” 那种感觉玄之又玄,并非地理上的某个方位,更像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模糊的共鸣与牵引。
沐芳菲听不懂什么“真空家乡”、“明心见性”这些玄乎的词,但对“很远的地方”很感兴趣,立刻来了精神:“呼唤你?是哪里?京城?还是江南?等我玩够了回去了,求我爹让你也去昆明玩!昆明可热闹了,比这山里好玩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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