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从安的大脑一片空白。
李闲抓住他手腕的那只手,温热而有力,可那股热量却丝毫驱不散他从骨头缝里渗出的寒意。
疯狂,彻头彻尾的疯狂。
一个风水宗师,此刻竟被一个毛头小子,一个连“根”与“源”都要现学现问的门外汉,捏着手腕,大言不惭地要“现场教学”?
教他如何对抗青玄宗传承数百年的绝杀大阵?
用这片他亲手挖出来的、坑坑洼洼的工地?
荒谬!
“还愣着干什么?”李闲松开手,一脚踹在旁边的一捆铁锹上,发出刺耳的巨响,“老先生,你的人,还是你来指挥比较顺口。现在,听我口令!”
他环顾四周,目光扫过钦天监众人那一张张混杂着屈辱与惊恐的脸,笑容灿烂得像个初次领兵出征的将军。
“陈默!”
被点到名的陈默,身体下意识地一震,握紧了刀柄。
“你那队人,回到‘子’位沟渠!”李闲伸手一指,“把你们身上所有带铁的东西,兵器、甲片、水壶、腰牌,能扔的,全都给小爷我扔进去!”
“什么?”陈默失声。
葛从安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怒斥道:“竖子!你到底懂不懂!子位属水,通幽冥,煞气最阴!金能生水,你这是在助长煞气,嫌我们死得不够快吗!”
“哎,对了!”李闲一拍大腿,非但没生气,反而冲他挤了挤眼,“就是要它快!快了才够劲!你当我是要泄洪啊?我是要炸水坝!”
他根本不给葛从安反驳的机会,扭头又吼:“王五!”
负责“午”位的王五,脸色煞白地站了出来。
“你那边,把所有能烧的木头、干草,都堆到沟渠边上!再把带来的火油、烈酒,全淋上去!等我号令,就给小爷我点火!”
“火烧午位……”葛从安嘴唇哆嗦着,喃喃自语。
午位属火,地气最燥。以火引火,这是最粗暴的催发地火之法,一个不慎,就会引得地火喷发,将整个山谷变成一座火炉!
这小子不是在破阵,他是在自焚!
“至于你,葛老先生。”李闲笑嘻嘻地走到他面前,指了指最核心的“中宫”主渠,“这活儿,还得您老亲自来。”
他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一块尖锐的石头,塞进葛从安手里。
“‘吃’。”
李闲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别小看这个字,万物皆有灵,阵法也有‘胃口’。你刻的不是字,是‘敕令’,是告诉这片地,以及地下的那些老伙计们,开饭了。你越虔诚,它就越饿,吃得就越凶。去吧,让青玄宗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饕餮!”
“你……你……”葛从安指着李闲,气得话都说不完整,将风水堪舆之术,视作毕生信仰的国师,何曾受过这等羞辱?这已经不是邪魔歪道,这是对天地之道的公然亵渎!
“轰——!”
谷外,一声沉闷的巨响打断了他的怒火。
七杆大旗无风自动,猎猎作响,引动天际七颗星辰的光芒,化作七道肉眼可见的光柱,轰然砸落在大旗之上。
整个山谷猛地一沉!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压力,从天而降,仿佛天空塌了下来,压在每个人的头顶。修为最弱的雷雄等人,直接被压得口鼻渗血,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连陈默这等武道好手,都感觉双肩之上仿佛压了两座大山,骨骼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咯咯”声。
“葛从安,好好享受这最后的时光吧。”青锋道长的声音,如同从九天之上降下的神谕,冰冷而无情,“七星之力碾压之下,尔等连同此地邪煞,都将化为尘埃!”
绝望,瞬间笼罩了所有人。
“没时间了!”李闲脸上的笑容收敛,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刀,“老先生,信我,还是信他?”
葛从安死死盯着李闲,他想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一丝慌乱。
但他没有。
那双眼睛里,只有一种让他心悸的狂热与自信。仿佛这毁天灭地的七星锁龙阵,在他眼中,真的只是一个送到嘴边的“移动充电宝”。
他再看了一眼被自己护在身后,早已吓得瑟瑟发抖的柳姑娘。
罢了。死在仙门正道的绝杀大阵下,是死。死在这个疯子的胡闹里,也是死。
前者是屈辱地引颈就戮,后者……他眼角余光瞥向身后,柳姑娘身上的龙气在七星阵的威压下已如风中残烛,明灭不定!
他心头一震,寻常的防御之法,根本护不住小姐!
而这个疯子的布局…他猛然回想起昨日李闲那随手一划,便点出“逆脉截断”死门的惊世之举。
那不是遵循规则,那是蔑视规则!难道…这看似胡闹的“金生水”、“火助火”,并非他不懂风水,而是他要以最爆裂的方式,将此地阴阳二气催发到极致,人为制造一场气机大爆炸,用混乱去对抗秩序?
用这片凶坟,去吞噬天上的星辰?!这个念头是如此疯狂,却又与李闲那双自信到狂妄的眼睛完美契合!赌了!赌这个疯子,真的能创造奇迹!“听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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