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李闲扛着那面写着“秩序”的破布幡,像个得胜归来的山大王,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曲儿。
院中石凳上,萧倾歌早已等候多时。她没有坐下,只是静静地站着,月光为她素白的衣裙镀上一层清冷的银边。
“老板娘,怎么样?”李闲把布幡往墙角一靠,凑过来邀功,“本侯爷这出《天策侯夜点鬼兵》,排场够不够大?反响热不热烈?要不要给个五星好评?”
萧倾歌没有像往常一样无视他的贫嘴,或是冷冷地怼回去。
她只是看着他,那双清冷的凤眸里,情绪异常复杂。有惊愕,有不解,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明的光。
“你用的,是兵家煞气。”她开口,声音比月色还要清寒几分,“而且,是皇道之师才有的,统御万军的‘帅’气。”
她顿了顿,补充道:“那股气息……让我的血脉,感到安宁。”
被天道诅咒,被万法排斥的帝储血脉,在李闲那支鬼军出现时,非但没有感受到威胁,反而像是流浪的孤儿,嗅到了来自家园的味道。
那是一种源于“秩序”和“守护”的归属感。
“哟,老板娘有见识啊。”李闲嘿嘿一笑,一屁股坐在石凳上,顺手拿起桌上的凉茶壶,对着壶嘴就灌了一大口。
“嗝……爽!”他抹了把嘴,吊儿郎当地说,“都说了我是天策侯,带兵打仗是专业对口,基本操作,勿6。”
他当然不会解释【三军神主】和【王权】特性的玄妙。有些秘密,烂在肚子里,才是最安全的。
他看着萧倾歌依然紧绷的脸,笑容收敛了几分,换上一副语重心长的口吻:“老板娘,你得适应。以后跟着我,这种大场面多着呢。今天只是个开胃小菜,叫了百来个群演热热场子。等以后,侯爷我给你拉起一支百万阴兵,踏碎凌霄,重建圣月,那才叫过瘾。”
萧倾歌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换做以前,她只会当这是疯话,可今晚之后,她竟觉得,这荒诞不经的言语里,似乎藏着一丝……可能性。
李闲没再继续吹牛,他站起身,走到萧倾歌面前。
他伸出手,却没去触碰她,只是虚拢在她头顶。心念微动,【地煞帅印】中刚刚得到的【规镇】权能,如同一股清泉,悄无声息地流淌而出。
一股温和而有序的力量,笼罩了萧倾歌。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如附骨之蛆般纠缠着她血脉的诅咒怨力,在这股力量的梳理下,变得迟滞、温顺,仿佛被驯服的野兽。连日来因龙气衰竭而产生的刺痛与虚弱感,都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萧倾歌猛地抬眼,看向李闲。
那张总是挂着玩世不恭笑容的脸上,此刻没有一丝轻浮。他的眼神专注,像一个正在精心雕琢稀世珍宝的工匠。
这一刻的李闲,不像个嘴贱的无赖,反倒真有几分……侯爷的威仪。
“别误会啊。”李闲立刻察觉到她的目光,瞬间破功,嬉皮笑脸地收回手,“侯爷我这是给你发员工福利。看你脸色差的,跟刚从坟里爬出来似的,影响我公司形象。”
萧倾歌垂下眼帘,避开了他的目光,轻启朱唇,声音比月色更淡:“侯爷有心了。”
“光说谢谢多没诚意。”李闲坐回石凳,翘起二郎腿,“明天开始,你就是我的首席文书官,专门负责给我那帮新来的‘兵’,登记造册。”
“登记?”萧倾歌不解。
“对,登记。”李闲的指节在石桌上轻轻敲击,发出笃、笃的声响,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每一个鬼,都有自己的故事。谁杀的,怎么死的,有什么冤屈,有什么执念,这些,都是一笔笔的烂账,是混乱的‘因’。”
“我要做的,就是把这些烂账理清楚,然后,给他们一个说得过去的‘果’。能报仇的报仇,能安息的安息。这个过程,就叫建立‘秩序’。”
他咧嘴一笑,像只狡猾的狐狸。
“而‘秩序’这东西,是功德和气运最喜欢的味道。咱们帮天道干了活,它总得给点加班费吧?”
这就是他的计划。
以冯家渡为试验田,以这满城冤魂为切入点,将虚无缥缈的“行善积德”,变成一套可以量化、可以高效执行的运转体系。
萧倾歌听得心神震动。
她从未想过,赚取功德这种事,还能如此……条理清晰,目的明确。他不是在被动地行善,而是在主动地、系统地“生产”功德。
“那个邪奴,还有他背后的万魂门,不会善罢甘休。”她提醒道。
“当然不会。”李闲的笑容变得冰冷,“今晚他丢的是面子,更是里子。他辛辛苦苦养的‘蛊’,被我一锅端了。这口气,他咽不下去。”
“他本人被我煞气冲了心脉,短时间是废了,但他捏碎了玉符,是在摇人。”李闲眯起眼睛,“万魂门这种玩阴的宗门,最擅长的不是正面硬刚,而是下咒,放蛊,用各种恶心人的法子,在千里之外要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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