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倾歌看着那只伸到面前,尚在滴水的手,掌心粗糙,指节分明。
她没有立刻去握,只是抬起那双清冷的凤眸,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青年。
晨曦的微光勾勒出他带笑的侧脸,那笑容里混杂着疲惫、亢奋,以及一种仿佛能将整个世界都当作战利品的狂妄。
“你想去送死?”她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审视,“天玄剑的神域……你还没领教够?”
“老板娘,清醒的人还在岸上算计得失,疯子已经游到对岸拿走一切了。”李闲的笑容不变,手依旧稳稳地伸着,“再说,我们现在是通缉犯,不疯一点,怎么对得起天玄剑和她背后那些人,给我们安排的这个新身份?”
萧倾歌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是啊,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天玄剑不会放过他们,而现在,她最大的秘密——复苏的龙气,也已暴露。
逃,逃到哪里去?整个天下,又有哪里是末代帝储的容身之所?
她不再犹豫,将冰凉的手放入李闲温热的掌心。
李闲用力一拉,将她从冰冷的石滩上拽了起来。
“站稳了,侯爷要带老板娘巡视产业了。”他拍了拍身上那件硬邦邦的粗布衣,大言不惭。
萧倾歌看着他那副样子,虚弱的脸上不由露出一丝苦笑,但这丝笑意刚浮现,便被一阵剧痛冲散。
她猛地闷哼一声,身形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体内那复苏的龙气正在疯狂撕咬她的经脉,眼前阵阵发黑,那张本就苍白的俏脸再无半分血色。
李闲脸上的痞笑瞬间收敛,反手扶住她,眉头紧锁:“别笑了,再笑就把龙气咳没了,我上哪说理去。”
他闭上眼,不再废话。
那张庞大的、混乱的、正在不断挥发消散的“天玄黑市网络图”,在他精神海中急速闪烁。
它不是一幅图,而是一道由无数因果丝线交织而成的信息洪流。
地点,暗号,人员,货物清单,交易记录……
无数碎片化的数据流像流星雨般划过,李闲必须在它们彻底湮灭前,抓住最有价值的那几颗。
他强忍着精神刺痛,试图从中找到与“紫魂参”相关的线索。
很快,一条线索指向了青木宗的一个秘密据点,似乎与一批见不得光的赃物有关。
他心头一凛,主动顺着这缕线索探去。
瞬间,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混杂着铁锈味,猛地灌入他的鼻腔!眼前不再是昏暗的柴房,而是一间幽暗的密室。
他“看”到冰冷的铁床上,一个瘦小的身影在无声地挣扎,旁边,几把形状古怪、闪着寒光的刀具摆放得整整齐齐。
一个模糊的孩童啼哭声在他神魂深处响起,充满了绝望与痛苦,那哭声又被一只戴着黑手套的大手死死捂住。
一个刻着“天宝阁”的牌匾在破碎的画面中一闪而过,紧接着,是“无瑕人丹”、“神魂灵引”几个冰冷的字眼,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贪婪意念,狠狠烙在他的精神海里。
他猛地睁开眼,眼底的狡黠和痞气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冰冷。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一股彻骨的寒意从他身上扩散开来,连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
他缓缓看向萧倾歌,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一字一顿道:“老板娘,这泼天的功德,我不光要赚,还要……让他们用命来换!”
……
李闲的眼皮猛地一跳。
青木宗!
他的心念如电,瞬间锁定了这条信息。
天玄剑这只女鬼,果然不干净。她哪里是什么独霸一方的鬼神,分明就是某些名门正派养在阴沟里的“黑手套”,专门处理那些见不得光的腌臜事。
再往下看,更多的线索浮现。
不仅仅是青木宗,三大宗门里,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名字,与天玄剑的黑市网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们把从对家手里抢来的、从秘境里偷挖的、从散修身上扒下来的东西,通过天玄剑这张网,洗白,变现,或者换成其他更需要的资源。
好一个名门正派!
李闲心中冷笑,同时,一个更加大胆的计划,在他脑中迅速成型。
他猛地睁开眼,眼底精光四射。
“走,进城。”他扶着萧倾歌,压低声音道,“我们得换个地方,顺便……收点利息。”
天玄城刚刚苏醒。
城门口的守卫打着哈欠,懒洋洋地盘查着进城的菜农和渔夫。
李闲扶着“病重”的萧倾歌,混在一群挑着鱼篓的渔夫中间,脸上抹了些锅底灰,头发乱糟糟的,身上那股江水的腥味和渔夫们的味道混在一起,倒也相得益彰。
萧倾歌则用一块破旧的头巾包着头,低着脸,脚步虚浮,任谁看了都以为是个赶早进城求医的贫苦女人。
守卫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只看到一对狼狈的底层男女,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赶紧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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