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爷事件后的第七日,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桃花村村口那棵虬枝盘错的老槐树下。
往日的静谧被一种小心翼翼的喧嚣取代。
几拨衣着朴素、面带风霜与忐忑的人,在本村村民的引领下,步履迟疑地踏入了这片传说中的土地。
他们来自一山之隔的王家屯,来自更偏僻的李家坳,还有以石匠闻名的石坎子村。
引路的桃花村村民,此刻腰杆挺得笔直,言谈举止间透着一股过去不曾有的底气,仿佛脚下的每一寸土地都给予他们力量。
而那些外来者,眼神则复杂得多,既带着难以掩饰的畏惧,偷偷打量这个能让刘爷那等恶霸光着屁股游街的“兽王庄”。
又忍不住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中淡淡的药香,艳羡地观察着村中整齐的屋舍、往来村民脸上那罕见的红润与从容。
村议堂内,窗户大开,光线充足,却依然弥漫着一股凝重而微妙的气息。
老村长李头端坐在主位的榆木圈椅上,面容沉静。
林玥儿就安静地坐在他身侧稍靠后的位置,捧着一杯温水,小口小口地啜饮着,仿佛眼前这场关乎几个村落未来的会谈,与她手中这杯水一样平常。
下方,三位邻村的领头人——王家屯精于算计的王老抠。
李家坳读过几年书的李老秀才。石坎子村性情耿直的石猛。都正襟危坐。
面前的粗陶碗里。茶水早已凉透。却无人有心思去碰一下。
沉默被王老抠率先打破。
他干瘦的脸上努力挤出一个近乎谄媚的笑容,声音带着刻意的谦卑:“李老哥,咱们……咱们几家挨着住,也算是唇齿相依。明人不说暗话。前几日刘一虎那档子事,风一样都传到我们那儿了。”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小心翼翼地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安静坐着的林玥儿,声音压得更低,“都说……贵村有山神庇佑,能通兽语,万兽听令?不知……是真是假?”
老村长闻言,抬手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神色不见波澜。
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山神之说,虚无缥缈,不敢妄言。只是万物有灵,心存敬畏,我桃花村世代居住于此,与这山中之物,相处得还算……和睦。”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可落在三位来客耳中,却不啻于惊雷!相处和睦?
能让凶悍的狼群、力大无穷的黑熊听话地把人扒得精光、捆成粽子游街示众,这哪里是“和睦”二字能概括的?这分明是驾驭!是掌控!
石猛是个直肠子的粗豪汉子,听到这话,忍不住蒲扇般的大手一拍大腿,声音洪亮:“好!李村长,痛快!那刘一虎就是个吸血的蚂蟥,横行乡里这么多年,咱们几个村子,谁没受过他的窝囊气,被他刮走一层皮?贵村这次,干得漂亮!真是替我们大伙儿狠狠出了口恶气!”
他说着,目光灼灼地看向林玥儿,那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敬畏与赞叹,“这位……就是玥儿姑娘吧?当真是……当真是英雄出少年!了不得!”
李家坳的李老秀才则要委婉含蓄得多,他扶了扶头上那顶洗得发白的方巾,试图用文雅一些的词汇来表达:“李村长,贵村如今不仅……嗯,武德充沛,令人心折。便是这寻常生计,似乎也经营得风生水起,卓有成效。
我等一路行来,见村中作坊林立,秩序井然,村民往来,面色红润,步履从容,此等景象,实在羡煞旁人。不知……贵村可否不吝赐教,指点我等一二迷津?”
话题,终于被引到了所有人最关心、也最渴望的核心。
畏惧桃花村那深不可测、如同神迹般的“武力”是真,但羡慕其肉眼可见、触手可及的富庶与安宁,更是真真切切,挠心挠肺。
老村长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目光转向身侧的林玥儿,微微颔首,将话语权交给了她。
林玥儿放下手中的粗陶水杯,抬起眼眸。
她的声音依旧带着属于孩童的清脆质感,但吐出的每一个字,那平稳的语调,清晰的逻辑,都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沉稳力量。
“几位村长过誉了。桃花村不过是运气好些,侥幸寻得了几条能让村民吃饱穿暖的活路。”
她目光平静地扫过三位神情各异、或急切或探究的村长,继续说道,“只是,独木难成林,一花不是春。若周边村落依旧贫苦困顿,民不聊生,我桃花村即便独富,也不过是沙上筑塔,难保长久安宁。”
她话语微微一顿,让这蕴含着警示意味的话语在几人心中沉淀,然后才抛出核心提议。
“故此,我有一议。我们桃花村,愿与王家屯、李家坳、石坎子村,共结一‘桃花联盟’。”
“联盟?”
王老抠小眼睛里精光一闪,身体不自觉地前倾,“玥儿姑娘,怎么个联盟法?还请细说!”
“技术,可以部分共享。”
林玥儿清晰地阐述,条理分明,“我可派遣熟悉药材习性、懂得改良织机刺绣的村人,前往各村指导。王家屯坡地多,可试种三七、板蓝根;李家坳水土好,桑树长势旺,可精进养蚕缫丝,学习新式绣法;石坎子村山地贫瘠,但石料丰富,可尝试制作更精细的石磨、药碾,或开发石雕工艺品。”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