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科重症监护室的玻璃墙外,糖糖躺在病床上,手臂上插着输液管,淡蓝色的药液正缓缓滴入她的血管。她的脸色比前几天好了些,却依旧透着病态的苍白,手指无意识地抓着被子边缘,眼神里藏着对手术的恐惧。
苏暖站在玻璃墙外,指尖紧紧贴在冰凉的玻璃上,看着女儿小小的身影,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着,连呼吸都带着疼。昨天,血液科李教授找他们谈话时说的话,还在她耳边反复回响:“糖糖体内的溶血抗体浓度太高,普通药物无法彻底清除,唯一的办法是用同基因来源的骨髓血制作特异性抗体药剂,进行移植治疗。而目前,只有厉先生的骨髓血符合条件。”
“但手术有风险。”李教授当时停顿了很久,才艰难地开口,“骨髓血抽取量需要达到500毫升,远超常规捐献量,可能会损伤脊髓神经,严重的话,会导致终身瘫痪。”
“我做。”厉墨琛当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语气坚定得没有一丝犹豫,仿佛即将面临瘫痪风险的不是他自己。
苏暖回头看向身后的厉墨琛,他穿着一身浅灰色的病号服,袖口挽起,露出手臂上清晰的血管。这些天,他一直在病房陪着糖糖,给她讲睡前故事,陪她玩拼图,脸上总是挂着温柔的笑,可苏暖却能看到他眼底的疲惫——为了准备手术,他每天都要进行高强度的营养补充和身体监测,几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墨琛,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好不好?”苏暖的声音带着哽咽,她抓住厉墨琛的手,指尖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却也能感觉到他手背上因为频繁抽血留下的针孔,“万一……万一手术出了意外,你怎么办?糖糖不能没有爸爸,我也不能没有你……”
厉墨琛轻轻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的指节,眼神里满是温柔和坚定:“没有别的办法了,苏暖。糖糖的病情不能再拖,只有我的骨髓血能救她。而且,李教授说了,手术成功率有60%,不是一定会瘫痪。就算真的出了意外,只要糖糖能健康活下去,我也心甘情愿。”
“可我不想你冒险!”苏暖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我已经失去过你一次了,我不能再失去你第二次!五年前我一个人可以,可现在,我已经习惯有你在身边了……”
厉墨琛伸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眼泪,声音放得更柔:“我不会有事的。相信我,好不好?等手术成功了,我们就带糖糖去游乐园,去海边,去所有她想去的地方。我们一家人,还有很多时光要一起过。”
他的话像一颗定心丸,让苏暖稍微平静了些。可一想到手术的风险,她的心还是揪得紧紧的。
上午十点,护士推着治疗车走进病房,手里拿着手术同意书和签字笔。“厉先生,苏小姐,手术时间定在下午两点,请您确认同意书内容,签字确认。”
厉墨琛接过同意书,快速浏览了一遍,然后拿起笔,毫不犹豫地在“患者签字”处写下自己的名字。字迹刚劲有力,没有一丝犹豫。
轮到苏暖签字时,她的手却控制不住地发抖。笔尖悬在“家属签字”处,迟迟落不下去。她看着同意书上“可能导致终身瘫痪”的字样,眼前突然浮现出厉墨琛瘫痪在床的画面,心脏像被刀割一样疼。
“苏暖,别怕。”厉墨琛握住她的手,用自己的力量稳住她的颤抖,“我会平安回来的。”
苏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为了糖糖,为了墨琛,为了我们的家。”她猛地睁开眼,笔尖落下,却因为手抖,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斜线,墨水晕开,像一道无法抹去的伤疤。
签完字的瞬间,苏暖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朝着厉墨琛倒去。“苏暖!”厉墨琛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她,声音里满是惊慌,“快叫医生!”
医生很快赶来,检查后说苏暖是因为过度紧张和低血糖导致的短暂晕厥,休息一会儿就好。厉墨琛抱着她坐在病床上,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眼神里满是心疼:“都怪我,让你担心了。”
苏暖靠在他怀里,慢慢睁开眼睛,声音虚弱:“我没事,就是有点害怕。墨琛,你一定要平安回来,我和糖糖还在等你。”
“好,我一定平安回来。”厉墨琛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糖糖。”
下午一点半,厉墨琛被护士推进了手术室。苏暖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糖糖画的全家福——画上,糖糖用红色的蜡笔画了三个手拉手的人,旁边写着“爸爸、妈妈、糖糖”,字迹歪歪扭扭,却充满了童真。
手术室外的时钟滴答滴答地走着,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苏暖的目光死死盯着手术室的大门,手心全是汗。她想起五年前厉墨琛在产房外守夜的样子,想起他撕毁弃婴协议时的坚定,想起他在支票残角写下的“等她平安”,心里默默祈祷:“老天,求你保佑墨琛,让他平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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