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的伤势在周郎中的精心调理和林晚的细心照料下,恢复得很快。几天后,他已经能够在小屋里慢慢走动,脸色也红润了不少。但肩头的伤口依旧需要时间愈合,剧烈的活动是被严格禁止的。
大战的创伤正在逐渐平复。战死的护卫队员被安葬在后山一处向阳的坡地,立起了简单的木牌,供后人缅怀。伤员们也得到了妥善的照顾。谷内的生产生活秩序基本恢复,只是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一丝淡淡的悲伤与劫后余生的警惕。
这一日,天气晴好,阳光透过窗棂,在小屋内投下斑驳的光影。林晚扶着谢玄在窗边坐下,给他后背垫上柔软的靠垫。两人难得有了一段静谧的独处时光。
经过几日的沉淀,以及林晚毫无保留的接纳与支持,谢玄心中关于身份的纠结似乎减轻了许多。他看着窗外忙碌而平和的景象,目光悠远,仿佛穿透了时空,回到了那不堪回首的过去。
“晚儿,”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平静,“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林晚微微一怔,随即点了点头,轻轻握住了他放在膝上的手,无声地给予他力量。她知道,那些沉重的往事,一直像巨石般压在他心底,或许说出来,对他是一种解脱。
谢玄的目光变得有些空洞,陷入了回忆之中。
“我谢家,世代簪缨。家父谢知远,官至工部侍郎,为人刚正不阿,精于实务,尤擅水利与城防。他一生所求,不过是国泰民安,河清海晏。”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然而,前朝末年,君王昏聩,权奸当道。以司礼太监刘瑾为首的一干阉党,把持朝政,卖官鬻爵,贪墨横行。”
“那年,黄河决堤,数州沦为泽国,灾民流离失所。朝廷拨下巨额赈灾款银,却被刘瑾及其党羽层层盘剥,到了灾民手中,十不存一。家父愤而上书,直斥其非,请求彻查……”谢玄的声音骤然变得冰冷,带着刻骨的恨意,“却因此触怒了刘瑾。那阉贼罗织罪名,诬陷家父贪污河工款、勾结外邦、意图不轨……一道矫诏,我谢家……满门抄斩!”
即使过去了这么久,当说出“满门抄斩”四个字时,谢玄的身体还是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眼中迸发出深沉的痛苦与仇恨。林晚能感受到他指尖瞬间的冰凉,她用力回握着他,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过去。
“那一夜……火光冲天,血流成河……”谢玄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动着,仿佛又看到了那地狱般的场景,“管家拼死将我藏在运送污物的马车中,才侥幸逃出府邸……我亲眼看着……看着府门被撞开,看着家人……倒在血泊里……”他的声音哽咽,几乎难以继续。
林晚的心像是被针扎一样疼。她无法想象,当年那个少年,是如何承受这灭顶之灾的。她伸出手,轻轻环住他微微颤抖的肩膀,低声道:“都过去了……景珩,都过去了……”
谢玄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从那段血腥的记忆中挣脱出来。他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冰封的恨意与决绝。
“我逃出京城,一路被‘玄衣卫’追杀。刘瑾那老贼,生怕留下任何后患……我隐姓埋名,四处流浪,像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光。直到……遇到了你,遇到了星火谷。”他看向林晚,目光中的冰寒渐渐融化,染上了一丝暖意,“这里,让我感觉自己……又像个人了。”
他将那段充斥着背叛、屠杀、逃亡的黑暗过往,缓缓道来。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林晚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只是紧紧地握着他的手,用自己掌心的温度,温暖着他冰凉的指尖。
她终于明白,他为何总是那般沉稳内敛,眼神深处总藏着一丝化不开的忧郁;为何他对水利建筑如此精通;为何他对“玄衣卫”如此了解且深恶痛绝。所有的疑团,在这一刻都串联了起来。
“所以……你肩上的担子,从来都不轻。”林晚轻声叹息。
“国仇家恨,不敢或忘。”谢玄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但我知道,复辟前朝已是镜花水月。我更希望的,是能像家父曾经期望的那样,用所学所能,造福一方百姓,让更多的人,不必再经历我所经历过的苦难。星火谷……就是我的希望。”
他的话语,让林晚动容。他并未被仇恨完全吞噬,而是在苦难中找到了新的方向和意义。这或许,也是他能被星火谷接纳,并能与大家融为一体的重要原因。
“我们会一起实现的。”林晚看着他,目光坚定,“无论是建设星火谷,还是……有朝一日,让那些罪有应得之人,付出代价。”她并非煽动复仇,而是表明,她会站在他这一边,无论未来面对什么。
谢玄深深地看着她,眼中情绪翻涌,最终化为一声低沉的、饱含情感的叹息。他伸出未受伤的手臂,将她轻轻拥入怀中。这个拥抱,不带任何情欲,只有劫后余生的依靠、敞开心扉的信任,以及彼此认定的温暖。
阳光透过窗户,将相拥的两人笼罩在一片暖光之中。过往的烙印依旧深刻,但未来的路,因为他们彼此的陪伴,似乎不再那么黑暗和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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