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子砍下来,去了枝叶,留下三根最粗壮坚韧的。陈渡用随身携带的麻绳将它们并排捆扎结实,做成一个简陋的筏子。他不敢用太多竹子,怕过于笨重,在这湍急的河水中反而成了累赘。
夕阳只剩最后一抹余晖,将河面染成一片暗红,如同凝固的血。镇龙矶的咆哮声在暮色中显得更加骇人。
陈渡将筏子推入水中,自己小心地趴伏上去,双手紧紧抓住竹节。筏子立刻被水流裹挟着,打着旋儿冲向那片狰狞的礁石群。
水花劈头盖脸地砸来,冰冷刺骨。他必须集中全部精神,利用身体重心的微调,操控着这简陋的筏子,在礁石间的缝隙中艰难穿行。好几次,筏子几乎是擦着那些如同刀锋般的黑色礁石边缘掠过,险象环生。
定阴盘在他怀中持续着那种低沉的嗡鸣,指引着方向。越靠近礁石群中心,那嗡鸣声越是清晰,脚下竹筏传来的、来自水底的搏动感也越发明显。
终于,在避过一块如同巨兽下颚般突出的礁石后,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平静的水域。这里位于几块最大礁石的环抱之中,水流在此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但漩涡中心却异常平静,幽深得看不到底,仿佛直通幽冥。
而定阴盘的指针,就笔直地指向这个漩涡的中心!
就是这里!
陈渡稳住筏子,凝视着那墨绿色的、深不见底的漩涡中心。那缓慢而有力的搏动声,正是从这下面传来。
他深吸一口气,将筏子固定在旁边一块较小的礁石上,然后脱下外衣,只留一条犊鼻裤。他将林老先生给的药粉用油纸包好,塞进裤腰,又将那柄已无大用的定阴盘也小心藏好。
没有犹豫,他像一尾鱼,悄无声息地滑入了冰冷刺骨的河水中。
一入水,那股来自水底的搏动感瞬间放大了数倍,仿佛整个心脏都被那股韵律攫住,随着它一起跳动。河水冰冷,远超寻常,带着一股沉重的阴寒,直往骨头缝里钻。他含在舌下的清灵散药力迅速消耗。
他朝着漩涡中心潜去。
水下能见度极低,一片昏暗。越往下,水温越低,压力越大。那搏动声如同擂鼓,震得耳膜发疼。他努力睁大眼睛,适应着黑暗。
突然,下方隐约出现了一片巨大的、倾斜的阴影!
那似乎……是一艘船的轮廓!
陈渡精神一振,加快了下潜的速度。
随着距离拉近,那阴影的轮廓逐渐清晰。那确实是一艘船,一艘样式极其古老、通体乌黑的木船!它静静地斜躺在水底的一片沙地上,大半部分被淤泥和水草覆盖,只露出部分船体和一根折断的桅杆。船身不知是用何种木材所造,历经漫长岁月浸泡,竟没有丝毫腐朽的迹象,反而泛着一种幽暗的光泽。
这就是渡厄舟?!
陈渡心中涌起一股激动,但他没有贸然靠近。定阴盘的嗡鸣在此刻达到了顶点,而那如同心跳般的搏动声,也正是从这艘古船的内部传来!
这船……是活的?或者说,里面有什么东西?
他小心翼翼地游近,绕着古船观察。船体比想象中更大,长约三丈,造型古朴,没有任何华丽的装饰,船身上刻满了密密麻麻、早已被水流侵蚀得模糊难辨的符文。在船头的位置,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图案——那只抽象的眼睛,与守陵人木牌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果然是它!
他试图靠近船舷,想看看能否进去。但就在他伸手即将触碰到船体的瞬间——
“嗡!”
一股无形但磅礴的力量猛地从古船内部爆发出来!如同水底暗涌,无声无息,却蕴含着恐怖的斥力!
陈渡只觉得胸口如同被巨锤击中,眼前一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被这股力量狠狠推了出去,在水中翻滚了十几圈才勉强稳住身形,气血翻涌,差点憋不住气!
他惊骇地看着那艘沉寂的古船。它竟然在自我保护!
看来,想要取得渡厄舟,绝非易事。
他悬浮在冰冷的水中,思索着对策。强行靠近肯定不行,那排斥力足以将他震成内伤。需要找到正确的方法,或者说……得到它的认可?
他想起了守陵人的木牌,想起了那低沉的、如同心跳的搏动……
或许,需要与之共鸣?
他尝试着放松身体,不再抵抗那股搏动的韵律,而是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试图去迎合、去理解那来自古船内部的古老节奏。
这是一个极其艰难的过程。水下的阴寒不断侵蚀着他的体温和意志,肺里的空气也越来越少。他感到意识开始有些模糊,手脚逐渐麻木。
就在他几乎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一种奇异的感应忽然产生了。
他仿佛“听”懂了那搏动声中的一丝情绪——那不是恶意,而是一种深沉的悲伤,一种被漫长时光禁锢的孤独,以及……一丝微弱的、对某种纯净气息的渴望。
纯净气息?
陈渡心中一动。他想起了桃木楔,想起了离火精金……那些至阳之物。这渡厄舟镇压邪物,本身必然也蕴含至阳至正之力,但它沉寂太久,被阴寒的河水和岁月消磨,或许……需要阳气的滋养才能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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