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魄渡无海,星火照归零。”舰队日志上的字迹温润如玉,如同归零之海平静无垠的镜面。“归航号”静静地悬浮在这片由纯粹“存在”本源构成的奇异之域中心。舷窗外,没有星辰,没有尘埃,只有一片倒映着舰队自身以及所有舰员灵魂深处影像的、平静如镜的暗金色“海面”。这片“归零之海”并非液态,而是宇宙熵寂的终极形态,是万有归墟后沉淀的、绝对平静的“存在基态”。它无声地倒映着一切,也无声地吸纳着一切,仿佛时间与意义在此都已凝固。
舰桥内弥漫着一种奇异的静谧与圆满。彼得尔戈夫上将肃然而立,周振邦将军眼含热泪。伊琳娜紧挨着陈飞云,两人的精神力场在经历终极考验后水乳交融,如同这平静的海面,倒映着彼此灵魂最深处的澄澈。林思源、周景生、李宣云……每一位曾力挽狂澜的非遗巨匠和逆袭英雄,脸上都带着历经沧桑后的平静微笑。星核之钥在陈飞云胸前温润地脉动,传递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归宿”感,仿佛漂泊的灵魂终于找到了永恒的港湾。
然而,这极致的平静之下,探测器却捕捉到一丝令人不安的“涟漪”:
“‘归零之海’绝对平静度…下降0.000001%!”
“检测到微弱但持续增长的‘信息熵涟漪’…源头…无法锁定!”
“心焰拓扑图…所有光点光丝…指向海面下方…但无法穿透!”
这微乎其微的异常,却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所有人心头荡开层层寒意。经历了熵烬壁垒的绞杀、归墟潮汐的拉扯、归零死壁的抹除,这终极的平静,难道也只是一个短暂的假象?宇宙的熵寂终焉,真的无法逆转?星火归航的终点,难道终究是融入这片永恒的“无”?
绝望的阴云尚未凝聚,陈飞云胸前的“飞天瓷片”印记骤然传递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温润而宏大的“牵引感”!这感觉并非来自瓷片本身,而是仿佛穿透了无尽时空,直接链接向某个更古老、更本源的意志!与此同时,归零之海平静的镜面,倒映出的不再仅仅是舰队的影像,一幅清晰的画面在所有人心灵深处同时浮现——
【敦煌莫高窟,第17窟藏经洞(复原场景)。】
年轻的陈飞云跪坐在昏暗的洞窟中,身边堆满了经卷残片。爷爷陈青阳手持一盏微弱油灯,正小心翼翼地展开一幅因长期封存粘连、边缘严重脆化的唐代《引路菩萨图》麻布画。画面描绘菩萨手持长幡,引领亡魂穿越苦海。爷爷没有强行分离粘连处,而是取来特制的“米浆水”与“桑皮纸”。他用极细的羊毛排刷,蘸取温热的米浆水,极其轻柔地“润”在粘连处边缘,让水分缓慢渗透、软化纤维。待粘连有所松动,再用特制的“竹启子”沿着浆水浸润的路径,屏息凝神,一点点、一丝丝地“揭”开粘连层。每揭开一小片,便立刻覆上一层薄如蝉翼的桑皮纸作为“命纸”托护。他说:“…飞云,引路之图,魂牵彼岸。润揭需如春风化雨,命纸托魂方得引渡真意…此乃‘润揭引渡’之魂。”
【润揭引渡!润如春雨揭如抽丝托魂引路!】
画面一闪,场景切换至【安徽泾县,中国宣纸文化园】。
陈飞云站在巨大的捞纸池边,水汽氤氲。国家级传承人李宣云(已随舰队)正进行着古老的捞纸工序。巨大的竹帘沉入乳白色的纸浆池,李宣云双手执帘,手腕以玄奥的韵律轻轻一“荡”!池中由青檀皮和沙田稻草纤维构成的纸浆,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均匀地附着在竹帘之上。她缓缓提起竹帘,水流如帘幕般泻下,一张湿漉漉却已初具形态的“纸膜”在帘上诞生。李宣云的声音穿越时空,在陈飞云灵魂中回响:“…荡帘起落,聚散随心。纸魂非在帘上,而在浆池混沌之中。一荡一收,散乱归序,混沌生形…此乃‘荡帘定坤’之法!”
【荡帘定坤!荡散乱聚归序定混沌生形!】
两段记忆,如同两把钥匙,瞬间打开了陈飞云被归零之海平静表象遮蔽的灵视!他猛地望向舷窗外那片绝对平静的暗金海面,眼中爆发出洞穿宇宙终极真相的璀璨光芒!
“这平静…是假象!”陈飞云的声音如同黄钟大吕,在静谧的舰桥炸响,“归零之海…不是终点!它是…沉淀了所有归零文明残骸的‘宇宙级纸浆池’!那些微弱增长的‘熵涟漪’…是残骸中不甘彻底寂灭的‘文明信息残魂’,在浆池底部…酝酿着新的‘混沌’!一旦爆发,将彻底污染这片最后的‘存在基态’,让宇宙再无重生的可能!”
所有人的心脏瞬间被攥紧!归航的终点,竟是更大的危机?
“心焰拓扑图指引的‘锚点’…在海面之下!”陈飞云指向主屏上那指向海下的光点光丝,“那是所有文明残魂最后的‘执念’汇聚点,也是…逆转熵寂、重启宇宙的‘火种’!但我们需要…找到‘引渡’它们的方法!”
“如何引渡?”伊琳娜的声音带着灵魂的震颤,灰蓝色的眼眸紧紧锁定陈飞云,“任何探测都会被海面吸收同化!”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