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尾巷的夏天,以一种近乎凝滞的沉默铺陈开来。这种沉默与以往不同,过去即便两人无话,空气中也可能流淌着各自安好的静谧,或是杰米单方面小心翼翼的试探。但如今,这沉默是杰米·伊斯琳主动筑起的一道墙,密不透风,带着刻意的疏离。
他像一只受过惊吓的护树罗锅,将自己的存在感压缩到最低。在通往上层的狭窄楼梯上,只要听到下方传来黑袍摩擦的声响,他会立刻僵住,然后迅速、无声地退回到自己的房间门口,直到那脚步声远去或进入书房,他才继续自己的行动,仿佛在躲避一场无形的瘟疫。
用餐时,他坐在长桌的另一端,几乎将整个身体都缩进椅子里。斯内普坐在主位,通常沉默地进食,偶尔翻动报纸的声音会显得格外刺耳。杰米全程低着头,视线只在自己的餐盘和桌面之间狭窄的区域移动,咀嚼的动作轻微得几乎听不见。他甚至能感觉到那道有时会落在他发顶的、审视的目光,但他从不回应,只是将头垂得更低,用沉默作为最坚硬的盔甲。
语言上的接触更是被削减到了近乎为零。斯内普的指令依旧简短:“处理那些草蛉虫。”“把月长石粉末拿来。”“清理坩埚。”杰米的回应永远是更简短的、几乎听不见的“是,教授”,或者干脆只是一个微不可察的点头,然后立刻执行,绝不多停留一秒,绝不多说一个字。
他甚至开始避免使用任何可能引起注意的魔法。以往,他可能会因为够不到高处的材料而尝试一个漂浮咒,哪怕可能失败。现在,他宁愿费力地搬来凳子,踮起脚尖,也绝不轻易动用魔杖,仿佛任何魔力波动都可能引来不必要的关注和……解读。
这种全方位的回避策略,斯内普显然察觉到了。
他看着那个几乎要嵌进墙壁里的瘦小身影,看着那始终低垂的、带着柔软发旋的脑袋,黑色的眼眸深处是翻涌的复杂情绪。有几次,在杰米笨拙地搬运材料时,他似乎想开口说什么,嘴唇微动,但最终,那些话语都化作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或是更加用力翻动书页的声响。
他试图像以前一样,用一句尖锐的讽刺来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僵局——“伊斯琳,你的脖子是断了吗?还是你觉得地板比我的脸更值得研究?”
但这句话到了嘴边,却无法像过去那样顺畅地吐出。因为他脑海中会瞬间闪过杰米记忆中,那句“只是任务”的冰冷自我否定,以及树下那场绝望的痛哭。他意识到,任何带有他个人色彩的言语,哪怕是毒舌,在此刻都可能被扭曲成更深的伤害,或者,更糟的是,被彻底无视。
于是,他也陷入了沉默。
蜘蛛尾巷的房子里,只剩下魔药沸腾的咕嘟声、羽毛笔划过羊皮纸的沙沙声、以及两人之间那巨大而无声的鸿沟所发出的、震耳欲聋的空响。
杰米在用他唯一知道的方式保护自己那早已破碎不堪的内心——通过彻底的回避,来否认那份依赖曾经存在过,来否认那个会因为他一举一动而欢喜或破碎的自己曾经存在过。
而斯内普,这个擅长操控语言、洞察人心的大师,第一次在自己阴冷的领地里,面对着一堵他亲手参与塑造、却不知该如何打破的沉默之墙。他给予的“庇护”变成了囚笼,他施加的“看顾”变成了折磨。他掌控着一切,却无法掌控这弥漫在空气里的、冰冷的疏远。
那是一个沉闷的午后,连蜘蛛尾巷窗外单调的景致都仿佛凝固了。房子里空荡荡的,只有杰米自己的呼吸声和墙上老时钟单调的滴答声。斯内普几个小时前便离开了,只留下一句冰冷简短的“不许出门”,以及那扇被施加了强大防护咒语、对他而言坚不可摧的大门。
这种被囚禁的感觉,混合着数月来的压抑、心碎和孤独,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房子里每一寸空气都弥漫着斯内普的气息,每一处阴影都仿佛藏着那双能看穿他灵魂的黑色眼睛。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那脆弱的、强行维持的平静外壳正在寸寸龟裂。
他需要逃离。哪怕只有一会儿。他需要看到一个不会用审视、怜悯或冰冷目光看待他的人。他想到了艾莉诺,想到她家那间总是吵吵嚷嚷、充满麻瓜小玩意和温暖食物的房子。那是与蜘蛛尾巷截然相反的世界,是一个他曾经短暂感受过、却遥不可及的“正常”生活。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如同野火般蔓延,压倒了所有的理智和对斯内普禁令的恐惧。他知道这是违反命令,他知道后果可能极其严重,但他顾不上了。一种破罐破摔的绝望,混合着对温暖和理解的强烈渴望,驱使着他。
他走到门前,试探性地伸出手。果然,一层无形的、带着排斥力量的魔法屏障阻止了他。斯内普的防护咒语一如既往地严密。
但杰米没有放弃。他转身跑上楼,冲进自己的房间,目光急切地扫视着。他的魔杖水平远不足以破解斯内普的咒语,但他有别的依仗——他对神奇生物的亲和力,以及那些小家伙们偶尔展现出的、对魔法结界的独特穿透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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