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封礼前三日,宫里的旨意先一步送到了夏府。
内侍监的人高唱着圣旨,夏父夏母跪在堂中,听得心头怦怦直跳。
那传旨太监得了皇上的特意交代,让珍贵妃的嫂嫂索绰罗氏站立躬身接旨即可。
旨意里先提了夏父,原任四品包衣佐领夏威,因“教女有方,其女夏氏贤德端方,深得圣心”,特升为从三品包衣护军参领,虽仍在原职办差,品阶却实实在在提了两级,俸禄也跟着厚了不少。
紧接着,便是给夏母的封赏,封她为三品诰命夫人,特许每月逢五入宫探望贵妃。
夏父在一旁听着,和妻子一同叩首谢恩。
他做了大半辈子四品佐领,原以为仕途也就这样了,没成想竟因女儿在宫中得宠,平白升了官,连妻子也得了诰命,这真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送走内侍,夏母还攥着那道圣旨没松开,指尖微微发颤:“老爷,这……这可真是……”
夏威捋着胡须,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都是冬儿的福气,也是咱们夏家的造化。你且好好预备着,初三那日穿的命妇朝服,可得仔细打理妥当。”
夏母这才回过神,想起正事,看向索绰罗氏的目光带着慈爱,“是啊,儿媳的产期在四月,眼下离着还有一个多月,也不冲突。”
索绰罗氏性子素来温厚,当初小姑子夏冬春进宫时,她跟着丈夫夏恒整日悬着心。
倒不是怕别的,实在是这位小姑子,对着自家人还算和顺,在外头却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火爆性子,真怕她在宫里冲撞了人。
直到后来听见宫里传来消息,说小姑子一进去就得了圣宠,她那颗提着的心才算落了地。
再后来,丈夫竟也沾了光,得了皇上青眼,外派去做了钦差大臣。虽遗憾自己临盆时丈夫是赶不回来了,可看着他肉眼可见的前程,心里更多的还是欢喜。
况且婆母待她一向慈爱,家里诸事妥帖,倒也没什么可愁的。
这才半年多光景,小姑子竟怀上了龙胎,还一跃升了贵妃,连带着家里人都跟着风光。如今族里谁不羡慕?自己可算是族里嫁得最好的姑娘了。
索绰罗氏抚着自己沉甸甸的肚子,想起从前那些对自家不冷不热的亲戚,近日来时常上门走动,嘘寒问暖的。她心中哂笑,人情冷暖,就是这样现实。
三月初三,册封礼如期举行。
夏母身着三品命妇朝服,青缎地绣着缠枝莲纹,头戴衔珠金凤钗,按品级站在命妇队列里。
远远地,她看见夏冬春身着绣九凤朝阳纹样的贵妃朝服,在礼乐声中一步步走向皇上,接受皇上亲授的宝册。
夏母随着众人屈膝下拜,目光却牢牢锁在前方那抹耀眼的身影上。
那是她的冬儿,是当年咋咋呼呼说要在宫里闯出个样子的女儿,如今真的成了万人之上的贵妃。
她强忍着泪水,心头又是骄傲又是心疼,当初皇后的罪状一出,她是夜夜难安,那样的毒妇,冬儿竟在她手下过活,还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礼毕,命妇们退至偏殿歇息。
立刻就有相熟的命妇过来道贺,说些“夏大人好福气”“夏夫人往后就是宫里的常客了”之类的话,夏母一一笑着应了。
夏冬春由苏嬷嬷搀扶着回了永寿宫歇息,刚吃了几块糕点,就有小太监来报:“贵妃娘娘,各府命妇已在殿外候着,预备给娘娘请安。”
夏冬春坐直理了理胸前的朝珠,轻声道:“让她们进来吧。”
片刻后,命妇们按品级鱼贯而入,依序行礼问安。
夏母站在人群中,看着女儿端坐于上首,看她气色,脸颊泛着健康的红晕,眼神清亮,哪里有半分在宫里受委屈的样子?分明是被妥帖疼爱着的模样。
先前总担心她那暴脾气在宫里吃亏,如今见她这副模样,穿着得体,神态安稳,连周遭命妇看她的眼神都带着敬畏,夏母悬了半年多的心终于彻底放下了。
她悄悄松了口气,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可见皇上是真疼她,她在这儿过得很好。
待众人行礼毕,夏冬春抬了抬手:“都免礼吧,赐座。”
侍女们奉上茶水,殿内一时静悄悄的,只闻茶盏轻碰的细碎声响。
夏冬春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母亲身上,语气柔和了几分:“母亲也来了。”
夏母忙起身回话:“回贵妃娘娘,臣妇忝列其中,特来恭贺娘娘。”虽说是母女,此刻却得守着君臣礼数,连称呼都得改了。
夏冬春看着她略显拘谨的模样,心里微酸,嘴上却依着规矩道:“母亲身子近来可好?家里诸事都还顺遂?”
“托娘娘的福,臣妇身子康健。府里一切安好,只是……”夏母顿了顿,想起正事,“儿媳的产期在四月,眼下都还稳妥,老爷说让臣妇给娘娘带句话,让您在宫里安心养胎,不必挂怀家里。”
“我晓得了。”夏冬春颔首,目光转向其他命妇,又说了几句场面话,无非是“多谢各位夫人今日前来”“往后若有闲暇,可常来宫里走动”之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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