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尔晴来到御前已经两个月了。
皇上常常看着她在御前打转,做事也愈发妥帖,没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正因如此就是最大的不对劲。
皇上摸着下巴,看了一旁的李玉。
感受到他视线的李玉不明所以,胖脸上满是疑惑,“皇上,可是有什么吩咐?”
皇上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今日怎么不见尔晴伺候?”
李玉一愣,立刻躬身回道:“今早张嬷嬷来报,尔晴大约昨夜前日守夜时着了凉,有些咳嗽。
怕她御前失仪,便让她在偏殿歇着喝药,改让玉珍过来当值了。”
皇帝握着朱笔的手顿了顿,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如此妥帖之人也会照顾不好自己?”
李玉垂着头不敢接话,皇上这是嘴上嫌弃,实则是惦记着人呢。
果然,皇帝沉默片刻,又低声吩咐:“让太医院拣些温和的方子,别用猛药,免得伤了底子。再吩咐下去,让她好生歇着,好了再当值。”
“奴才遵旨。”李玉应声,悄悄抬眼瞥了下御案,见皇上搁下笔,目光却落在一旁的茶盏上。
“咳……咳咳……”尔晴撑着身子欠了欠身,声音有些嘶哑,“奴才谢皇上恩典,也劳烦德胜公公跑这一趟了。”
德胜摆手笑道:“瞧姑娘说的,多大点事。皇上还特意叮嘱太医院,拣最温和的方子来,姑娘可得好生歇着,早日康复才是。”
看着尔晴脸色苍白但依旧不减容色的模样,德胜脸上笑意更加真切了。
尔晴能得皇上的惦记,福气还在后头呢。
看着德胜走远的身影,尔晴看着送来的药材笑了笑。
香茹端着药碗进来,小心翼翼端到她手上,“温度正正好,快些喝了早点好起来。”
“多谢。”尔晴对着她感激一笑,仰头将药一口气喝掉。
见她皱眉,香茹递过来一颗蜜饯,“我刚才去御膳房换的,甜甜嘴。”
尔晴接过,蜜饯冲散了些苦味,但舌根处残留的药涩还是不大好受。
“不过是一点风寒而已,哪里就需要你如此细心照料?”尔晴说着就要去床头找银子还她。
她们虽有俸禄,但也不多。这蜜饯看着寻常,却是御膳房的东西,外头买不着,总不能平白让人家花了银子。
香茹连忙按住她的手,眉眼弯弯地嗔道:“姐姐说的什么见外话?咱们在宫里相互帮衬着,哪能事事算得这般清楚。
再说了,你平日里没少提点我御前的规矩,这点心意算得了什么。”
她顿了顿,又凑近了些,声音压低了几分:“方才德胜公公来送赏赐,我瞧着皇上那架势,分明是记挂着姐姐呢。
姐姐好好养着身子,我还等着日后姐姐提携呢。”
尔晴转头看见她眼里的真诚,坦然道:“那就多谢你了,日后咱们相互扶持。”
“这是自然。”香茹微微一笑,笑里尽是了然。
等尔晴养好身子,已经过了好几日。
她倒是难得的假期,心安理得地歇着。
白日里倚在窗边晒晒太阳,翻几页闲书,夜里听着窗外虫鸣,比在御前当值时还要惬意几分。
但皇上那边就没有这么好心情了。
没了尔晴在身侧伺候,手上的茶总觉得温度不合时宜,桌案上的奏折和笔墨纸砚也摆得不如往日顺手。
提笔时习惯性抬眼,却看不到那个垂首侍立、眉眼沉静的身影,连批折子的兴致都淡了几分。
冷静下来一想,不对,自己还真叫她煮熟了不成?
自己堂堂九五之尊,坐拥天下,哪里有被一个宫女这般轻易拿捏的道理?
他按下心中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决定给尔晴上点难度。
若是让她这般轻松就得逞,岂不是要叫她暗地里看了自己的笑话?
于是等尔晴销假回御前当值时,便真切感受到了什么叫刻意的冷落和无端的针对。
明明是往日里最合他口味的雨前龙井,他只啜了一口便蹙眉放下:“今日的茶,怎么这般寡淡?”
明明是按他素日的习惯整理的奏折,他却随手一推:“东一本西一本,你这桌案是怎么理的?乱糟糟的,看着心烦。”
李玉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偷偷给尔晴使眼色,可尔晴毫不在意。
依旧处处恭谨妥帖,他说茶淡,她便躬身应下,转身重新沏了一壶更醇厚的碧螺春。
他说桌案乱,她便默不作声,重新将奏折按轻重缓急分门别类,摆放得整整齐齐。
她垂着眸子,脸上不见半分委屈或怨怼,仿佛皇上对的挑剔不毫无察觉。
只管尽心尽力做自己的事情。
这般不卑不亢的模样,反倒让皇上更加别扭。
好似自己在无理取闹,尔晴处处包容自己一般。
皇上顶了顶腮帮子,眸底满是探究,他就不信,这世上真有这般无懈可击的人。
明明双方心知肚明的事,她偏要装得这般清心寡欲。
等到了夜间,轮到尔晴轮值。
她弓着身子收拾好了龙床,就见皇上进来了,尔晴正要默默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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