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委大院的银杏树叶落了满地,踩上去沙沙作响。林辰攥着口袋里的U盘,金属外壳硌得掌心发疼。苏晴被停职的消息像块巨石压在他心上,整整一夜没合眼——他知道,周志国绝不会善罢甘休,那篇藏着太多秘密的报道,就像悬在苏晴头顶的利剑。
走进赵立东办公室时,窗帘拉得密不透风,只有办公桌上的台灯亮着,暖黄的光晕圈住一小片区域,把书记的身影映在墙上,显得格外沉凝。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茶香,青瓷茶杯里的龙井舒展着叶片,袅袅热气在光线下轻轻晃动。
“坐。”赵立东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他接过林辰递来的U盘,插进电脑时,手指稳得没有一丝颤抖。屏幕亮起,苏晴那篇《镜州拆迁黑幕》的文档弹了出来,密密麻麻的文字间,红色批注标满了关键证据——企业关联图、房源清单、录音转录文字,每一项都像淬了火的钢针。
赵立东的手指在触控板上滑动,眉头渐渐拧成一个疙瘩。看到“周志国妻弟赵伟”那行字时,他停顿了很久,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笃、笃”声,像是在掂量这几个字的分量。
“这篇报道直接发,苏晴会有危险。”他终于开口,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周志国在镜州经营多年,人脉盘根错节,报社敢停她的职,就是怕了这层关系。一旦公开点名,别说苏晴,连省报都可能被压下来。”
林辰的心沉了下去,喉结滚动了一下:“那怎么办?她已经被辞退了,现在连住的地方都快没了……”话没说完,就被自己的哽咽打断。他想起苏晴收拾东西时,把那盆多肉植物小心地放进帆布包,嘴角还强撑着笑,说“正好换个环境养”。
赵立东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目光落在窗外——厚重的窗帘缝隙里,能看到对面办公楼的灯光。“我有个办法。”他拉开抽屉,从最深处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推到林辰面前,“这里面是市委督查室的调查令,盖了市委的红章。你去找督查室的老秦,就说是我的意思,让他以‘核查安置房分配合规性’的名义,重新调查周强的强盛置业。”
林辰接过信封,指尖触到里面硬硬的卡片,抽出来一看,是张银色的通行证,上面印着“市委督查室特别调查员”字样,照片处空着,显然是特意留给他的。
“老秦是我的老部下,”赵立东补充道,眼神里闪过一丝锐利,“当年我在纪委时带过他,为人正直,就是性子急了点。去年周强强拆王老汉家时,他就想查,被周志国以‘影响拆迁进度’压下去了,心里一直憋着股劲。”
林辰捏着那张通行证,金属边缘冰凉,却让他心里泛起一丝暖意。他刚想道谢,就听赵立东又说:“至于苏晴的报道……”
书记打开电脑里的一个加密文件夹,调出一个后缀为“.gov”的邮箱地址:“省报的副总编是我的党校同学,姓刘,分管内参部。让苏晴把报道改成内参形式,通过这个邮箱发给他。内参直达省委领导案头,不用经过市委审核,有时候比公开报道更有穿透力。”
林辰的眼睛亮了起来,像黑夜里燃起的火星:“真的可行?内参的影响力……”
“内参的读者是决策层。”赵立东打断他,语气平静却带着力量,“公开报道可能被压,但省委领导看到内参,一旦批示‘彻查’,周志国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捂不住。”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但有个条件。”
林辰的心猛地一紧:“您说。”
“内参里不能直接点名周志国。”赵立东看着他,目光坦诚,“就说‘个别领导干部的亲属涉嫌利益输送’,把矛头指向周强和关联公司。这样才能绕过市委的层层关卡,顺利送到省委领导手里。”
这意味着要隐去最关键的信息,牺牲部分真相。林辰沉默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信封边缘。他想起苏晴熬夜核对证据时,眼里的红血丝;想起她被小郑威胁时,梗着脖子说“新闻要讲真话”;想起她把报道发给省报时,斩钉截铁的样子……
“我知道这让你为难。”赵立东叹了口气,“但有时候,直来直去反而走不通。先让省委注意到镜州的问题,派调查组下来,到时候再拿出周志国的证据,才能一击致命。如果现在就把他逼到墙角,以他的性子,只会鱼死网破,到时候苏晴和你,都可能被拖下水。”
台灯的光晕落在林辰脸上,一半亮,一半暗。他想起王老汉的月季花,想起李大姐的馄饨,想起那些在临时安置点等着公道的拆迁户。比起一时的痛快,把真相彻底揭开,让作恶者受到惩罚,才是更重要的事。
“我同意。”他终于抬起头,眼神里有挣扎,却更多的是坚定,“只要能查清事实,让周志国他们付出代价,暂时隐去名字没关系。”
离开赵立东办公室时,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他的脚步声在回荡。刚走到楼梯口,赵立东的秘书小孙快步追了上来,手里拿着个牛皮纸袋:“林科长,等一下。”他把纸袋塞进林辰手里,压低声音,“赵书记说这个你可能用得上,让你务必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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