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下起雨来,会议一结束,姜财委轻声问严书记:“书记,你几点去?”
“哪去?”
“季部长家呀。”
“噢,瞧我这记性。”严书记想起来了:区人武部长的兄弟今天过大礼,前些天来请过一次,后又派人来请过两次,这第三次请的人还在前面总机室里呆着呢。他不假思索地说,“我就不去了。”
姜财委说:“书记,不是我多嘴,季部长亲自请过,大家都去,你却……”
严书记笑笑说:“说的也是,可我现在头有些疼,身体不大好,只想早点歇歇呢,麻烦你帮打个招呼。”说罢收起本子、文件回宿舍去了。
区人武部季部长就是沿江人,住在沿北四队。第三次来请的是季部长的爱人,听说严书记不去,就再到书记门前来请。书记打开房门说:“真不好意思,大嫂子,我头疼,也是老毛病了,去不了,请转告部长改日告罪,对不起,对不起。”凡去的干部都穿上雨鞋,或打雨伞,或披雨披在前边过道里等着,见部长爱人无可奈地走来,就都相视一笑向门外雨中走去,有的人还边走边小声嘀咕说“严克思”。
二十几个人吃饭的食堂今天吃晚饭就只剩下几个人了。将插子全推到通往有线广播上去了徐晓云结束了白天的工作,走进了食堂。见秘书母子、线务员和向河渠已在吃,也盛了一碗粥,走到桌前坐下问:“怎么没见到书记从门前过呀。”
线务员老丁诙谐地说:“老毛病,头疼。”
“老毛病?”徐晓云不理解是什么意思,随口又问,引得在场的三个人都哈哈笑了。向河渠没笑,却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你们笑什么呢,说来我听听。”笑声里严书记也走了进来。
炊事员老董为书记端来粥和咸菜,说:“小徐问怎么没看见你去的,老丁说你老毛病犯了,小徐不懂,傻问,所以笑了。”
严书记边往下坐边笑着说:“不治之症嘛,是个老顽固,对么?”随后笑问秘书和向河渠,“你俩也传染了头疼病?”
印秘书说:“我的头不疼,慢性肝炎可不怎么能吃荤腥的东西。”
向河渠说:“我是一只小麻雀,可不敢挤在大雁里头飞。”
书记笑着说:“我是书记,坐在这吃饭,你还敢和我同坐一张桌子?”众人听说又都笑了。
吃过晚饭,秘书的儿子龙儿要书记讲个故事。自书记来后不久,龙儿发现书记会讲故事,就缠上了。几年来听书记讲了不少,今天见下着雨,又不开会,就提出了要求。
书记一指向河渠说:“你可是有眼不识泰山,河渠哥才是讲故事的好手呐。”龙儿平常管向河渠叫河渠哥,听书记这么一说,果然转向的向河渠。
向河渠说:“书记讲的故事才好听呐,我和书记在跃进蹲点时常听他讲,讲得比我好多了,还是请书记讲好。”龙儿又转向了书记。
严书记略一沉思,说:“要我讲故事可以,今天的故事只讲一半,还有一半要龙儿猜。猜得出,下次还讲,猜不出,以后就不讲了,你敢不敢猜?”
龙儿问:“故事还有要猜谜的?”
书记说:“不管有没有,先说敢不敢吧?”
“敢。在学校里玩猜谜,同学中没几个比我强的。”
老丁说:“先别吹,猜出来再说嘴。”老董把碗一收,只擦了擦桌子,不去洗锅洗碗,也坐下来听故事。
严书记把桌子一拍,说:“话说古时候有个姓徐的,他长得很漂亮。一天对着镜子照看,照着照着,回过头来问他老婆:‘你看我跟东门的那个邹公哪个漂亮?’老婆笑着说:‘你漂亮。’一会儿他的妾来了。龙儿,妾是什么人?”这个问题如果放在今天,不用说是初中的龙儿,就是小学生也能答得出来,因为电视里出现得太多了,而那时的农村孩子却是很少知道的,龙儿摇摇头。向河渠笑着望望徐晓云,晓云含笑点点头,表示会意。
严书记说:“怎么,初中生不知妾是什么?咳!现在的学校真成问题。妾就是小老婆懂吗?徐公问小老婆:‘我跟东门的邹公哪个漂亮?’小老婆看着徐公的脸色说:‘当然是你漂亮啦’。后来有客人来拜访,他也问客人,客人奉承说:‘哪还用说,你漂亮,你漂亮,东门邹公哪能跟你比呀。’隔了几天,他有事去拜访邹公,一看,嗨,人家那长相才真叫漂亮:中等身材,白净净的脸,两道浓眉,三络长须,两耳垂肩,五官端正,多美呀,再看看自己,真所谓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相形见缀呀。可是为什么老婆、小老婆还有来访的客人都说自己漂亮呢?他想啊想啊,终于想出来了。龙儿,你猜猜,他想出了什么?”
龙儿眨巴着眼睛说不上来。“舆论告诉他。”书记说。
顺便说一句,“舆论”是书记给向河渠起的外号。那是因为省台广播了沿江公社的一则新闻,就开玩笑地叫他舆论,自那以后秘书见到向河渠就叫舆论,以至后来一段时期内成了他的代名词,也成了他的终生外号之一。向河渠说:“还是秘书说说吧,也算是妈妈在教育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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