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河渠则重申他的观点:质量是产品的生命。这次效价上的放宽是上海方迫于全行业卫星厂集体的压力而作的妥协。事实是国际上鱼瘟病和疯牛病对激素需求的影响已经形成,对外销售总量肯定会减少,因此对质量的要求只会提高不会降低。我们不能因这次上海的妥协而放松对质量的要求,江南各车间的试验证明不采取果断措施,一定会影响质量,弄得不好会出大事。
向明赞成向河渠的看法,阮志清认为是小题大作,眼看着又要争执起来,秦经理作了和事佬。他说:“是不是这样,各车间不设专职质量检查员,各分厂专设一名技术员,由原来的分厂所在地核算员的兼任改为专任,这样增大质量检查和技术辅导的力度,又不致增加多少工资支出。”蒋国钧鼓掌赞成,向明也认为可以,阮向两人对望了一眼,没再说什么。
阮志清的父亲今天七十大寿,没惊动职工,蒋国钧和两位姓向的也只带了酒和鞭炮前去祝贺。晚饭后一齐往回赶,走到老街头,向明辞别回去,蒋国钧说:“少回去一个晚上不会要你跪踏板吧,今天抵足而眠,怎样?”向河渠说:“行啊,正怕带醉进不了门呢。”
向河渠的宿舍距楼梯口近,两人一上楼就转身向东,向河渠开门,蒋国钧喊炊事员送水。两人进屋都跌坐到椅子上。阮秀芹闻声赶来,接过老陆拎上来的水,帮泡茶,并去楼梯口放来半脸盆冷水,让二人洗脸。蒋国钧挥手让她回去休息。两人门不关,就边喝水边聊开了。向河渠对今天的会议非常不满,蒋国钧却不搭话,到门口望了望,见阮秀芹那儿也关了门,才进来将门关上,说:“今天不跟你说会议,告诉你一个特大新闻。”向河渠见他神神秘秘的,也就住口望着他。
蒋国钧的特大新闻是够惊人的,可又不是顶惊人的。说惊人,是因为缪丽竟鬼迷心窍要离婚跟钱教授。一个二十多,一个六七十,年龄相差太大了,缪丽的母亲才五十左右,当钱老的孙女儿到差不多。说不顶惊人,是缪丽与钱老的爱昧关系尽人皆知。向河渠吃惊之余,只说出“这个宝贝。”四个字,就没了下文。蒋国钧问:“你是不是特别鄙视她?”向河渠笑笑,没有回答。
蒋国钧叹了一口气说:“你是不知她的身世,知道了,你也会同情她的。”于是他讲起了缪丽的身世和坠落的过程。原来缪丽的父亲本是创办供销社的第一批员工,负责百货柜,运动中因呼错口号被打成反革命而自杀身亡。那年缪丽才十岁,从此与母亲还有个四岁的妹妹过着艰难困苦的生活。七六年二十岁时沿江供销社第一任社长向儒君”
“向儒君?”“是啊,你认识?”“我大堂兄就叫向儒君,蒲港的,五三年在这儿创办供销社。”“就是这个向儒君,当时是县物资局的一个科长,我们厂有些物资要经过他的手,他要我们接受他的侄女儿进厂,请示公社后同意了,就是这个缪丽。后来知道不是向科长的侄女儿,而是他老部下的孩子。就这样她进了厂。”
向河渠起身帮蒋国钧续水,也给自己倒满,听他继续说。蒋国钧告诉向河渠,缪丽如何与邻居朱家的儿子结婚;如何夫妻不和常打架;丈夫如何去徐州煤矿工作,有新欢,去矿上探亲如何被打回来;如何被人勾引走上坠落路,等等,甚至连当年王、阮吃醋的事也抖落出来了;最后说到被阮志清当作礼品送给钱教授;年后又和丈夫打了一场大架,打算跟钱教授。向河渠问:“你怎么知道的?缪丽总不会告诉你吧?”“是她妈来求我做工作时说的。”
除了父亲自杀身亡她才十岁,令人同情外,其他听不出有什么令人同情的身世,凤莲她爸死时,她才八岁,还有十三岁的哥哥、三岁的妹妹,岂不更令人同情?即便是同情又怎么了?向河渠“唔”了一声,没开口。
“怎么,跟你白说了半天,连句同情的话也没有?”“有这么一句话不知道你记得不记得?说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她什么地方值得我同情?”“古戏里有一出叫做《救风尘》,你就不能救一个风尘女人?”“对不起,要救你去救,我可不想惹火烧身。再说啦,缪丽她妈求的是你也不是我哇。”
“哪还不容易,让她妈来求你就是了。”“开什么玩笑,我自仆仆落风尘,无人来救,现在倒要披蓑衣去救火?”蒋国钧闻言一惊,说:“你还记着上午的争论?”向河渠说:“怎能不记?救质量跟救风尘哪头重要?质量不救厂可能会倒,风尘女与我有什么关系?”
蒋国钧知道今天谈不下去了,借口天已太晚,酒又多了,明天再说。就起身去开门,远处似乎传来关门声,他也没在意,拉开门,向西回宿舍而去。
分田后的家庭又多了一桩工作,那就是种地,向河渠的回家,除了帮忙忙家务外,更重要的是下地。昨晚阮蒋二人都在厂,他自然就回了家。早晨起床后,老爸说:“地里的油菜已转黄了,该斫了,莲子要上班,你妈又不能斫”“爸,你放心吧,昨天就跟阮支书说了,连续三天上午我在家斫油菜籽,正准备下地呢。”向河渠麻利地洗漱、换鞋,回答着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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