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向河渠所料,缪丽来了。她是上午八点多来的,凤莲已回去了。缪丽将带来的苹果放在床头柜上,说昨天刚从上海回来,到家后听母亲说起才知道,所以今天来看看。向河渠表示感谢。问起上海情况,缪丽说变化不大,尤其象沿江这样的大厂,上海基本政策没变。听说南京生化厂也有投产绒毛膜激素的意向,如果是真的话,就会涉及货源之争,所以上海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这是钱教授跟向明分析形势时说的,缪丽听了拿来学说。
随后又扯起厂里的生产情况,接着缪丽将话题转向她本身。她说她的婚姻很是不幸,丈夫与矿上一个寡妇的女儿勾搭成奸,拿她当成眼中钉;公婆因为她生的是女孩儿,也不喜欢她。她想与其过这种丈夫不爱公婆不喜的生活,不如离婚重找一个爱她的人。
她说钱老师因为女的在运动中见他被揪斗而离婚,儿女们都搬出去另过,他很孤单。厂里派她去照料他的生活,两人日久生情。钱教授不嫌她是残花败柳,愿意与她成婚,她觉得也不错。
她说母亲嫌钱教授年纪过大,坚决不同意。舅舅说如果她一意孤行,就不再认她这个外甥女儿。他们都说她堕落到跟一个足足可以当她祖父的人一起生活,丢净了他们的脸。
她说她感到很痛苦。听说她母亲找到他,请他做她的思想工作,他仗义执言,不认为她的行为是堕落,不认为婚姻双方年龄差距大与道德有关,因而来求他帮她做做她母亲和舅舅的工作。她不会忘记他的。
向河渠说他是说过离婚后找什么人成婚是她的自由,男女双方年龄相差悬殊,找一个比她母亲大的人当丈夫,不算是堕落行为,构不成道德问题。这一点是以婚姻法作依据说的。
缪丽问:“婚姻法?”向河渠说:“这是去年颁布的关于婚姻问题方面的法律,感兴趣的话,我可以拿来给你看看。对你的问题,重点是说婚姻自由、结婚自愿,关于年龄女满二十,男满二十二周岁,只要不是血亲和法律禁止的对象,都可以结婚。我就是根据这些来谈我的看法的。”
他说他是不是出来做工作,暂时先放到一边;现在的问题是她对她的选择要慎重。他说她要认真考虑回答这样一些问题:她与丈夫之间的感情是不是已经完全破裂?夫妻感情走到这一步,是不是都怪男方?自己有没有责任?如果有,有哪些?是男方责任为主还是自己的为主?换位思考,如果男方的言行跟自己一个样,自己能不能容忍;也就是说两个缪丽在一起能不能和睦相处?假如双方都能改改自己的不足,再加上看在孩子的份上,能不能不离婚?
当初决定结婚时,是自己的选择还是父母的包办?如果是自己的选择,选他的理由是什么?这些理由,或者叫长处、优点还在吗?如果不在了,或者不都在了,还能恢复吗?如果是父母的包办,你反对过吗?父母强制过吗?
向河渠说,根据她妈所说,她与丈夫是紧壁邻居,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很好,因而还没到结婚年龄就早早结了婚,应当说感情基础是好的。现在因为许许多多的因素,使原本很好的一对走到破裂的边缘,不可能只是单方面的原因,另一方必定有难以推卸的责任。
俗话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感情基础很好的双方到了要离婚的地步,一定有个漫长的过程,一个巴掌拍不响,怎么可能只是一方的责任?在这漫长的过程中,只要一方十分珍惜过去的感情,就有办法去弥补已出现的裂痕。
向河渠说:“走到要离婚的这一步,说明你缪丽没有十分珍惜过去的感情,就是说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假如你不能正视这一点,不能负起这个责任,那么说得不客气一点,即使你重找个丈夫,比如钱教授,那么你今后的婚姻将仍然是不幸的。因为世上没有一对夫妻没有矛盾、分歧,如果都不肯退后一步去适应对方,结果都只能是离婚。
想想结婚前你俩之间要是一方不如另一方的意了,吵嘴了,闹别扭了,甚至发誓不理对方了,结果怎样?还不总是珍惜已有的感情而包容了对方,重新和好如初了。婚后为什么不能象婚前那样呢?因为热恋期间的激情不可能在婚后长期维持啊。要是总是那样维持激情,那就不叫过日子了。过日子是柴米油盐缺一不可的,讲究实实在在,对不对?
向河渠提的这许多问题,讲的这些话,在缪丽心中掀起不小的波澜。她不得不承认夫妻走到今天这一步,她是有不少责任的;用向河渠的话说,两个缪丽在一起,也不等于能互相容忍。她认真地听向河渠说:“无论你是离还是不离,选哪一个当你的丈夫,都要考虑怎样当一个好妻子?假如你下决心当一个好妻子的话,那么说不定你们夫妻还能重圆,而孩子不必有后爸或后妈;即使离了再婚,你才会有幸福美满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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