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者”号是从一片扭曲的空间涟漪中被“吐”出来的,像一块被海浪冲上岸的残破礁石。它彻底失去了动力,舰体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裂纹和能量灼烧的痕迹,仅靠着惯性,朝着月球基地的方向缓慢滑行。内部的灯光忽明忽灭,警报声早已嘶哑,空气中弥漫着臭氧、金属熔毁和淡淡的血腥气味。
陈默第一个从剧烈的撞击眩晕中挣扎出来,他解开安全带,甚至来不及查看自己的伤势,便踉跄着扑向医疗舱的方向。
“星阑!”
医疗舱内,林星阑静静地躺在修复液中,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她掌心的三色印记黯淡无光,仿佛随时会熄灭。然而,在她眉心处,却隐隐浮现出一个极其复杂、不断微微变化形态的、由翠绿与暗金交织而成的全新纹路,仿佛一颗沉睡的种子。
“她……她怎么样了?”陈默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问向正在全力施救的医疗官。
医疗官额头见汗,语气凝重:“生命体征极度微弱,精神力彻底枯竭,身体机能处于崩溃边缘……指挥官,她能活着回来,本身就是一个奇迹。但是……我们检测到她的意识深处,有一股极其庞大而陌生的能量在蛰伏,与之前‘观测者’的传承截然不同,更加……活跃,也更加难以预测。我们不敢贸然刺激。”
陈默紧紧握住林星阑冰凉的手,感受着她微弱的脉搏,心如刀绞。他知道,最后那次强行撬动规则“褶皱”,几乎耗尽了星阑的一切。他将她的手贴在自己额头,低声呢喃:“坚持住,星阑,我们回家了……我们到家了……”
就在这时,舰桥的紧急通讯接了进来,是凯的声音,充满了焦急与如释重负的哽咽:“老陈!星阑!你们……你们总算回来了!妈的,老子以为你们……”
“凯,长话短说,情况!”陈默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恢复了指挥官应有的冷静。
凯的声音瞬间变得严肃无比:“坏消息,天大的坏消息!‘基石守护者’和‘归一道’的先头部队已经越过海王星轨道!它们的速度远超我们的预估!最多七十二小时,兵临城下!好消息是……月球防线和地球‘摇篮壁垒’已经按照最高战备标准部署完成,全球‘星火网络’连接率达到历史峰值,所有人……都在等你们回来!”
陈默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医疗舱屏幕上林星阑微弱的心跳曲线,又仿佛穿透了层层甲板,看到了那颗正在集结最后力量的蓝色星球。
“我们带回了情报,也带回了……新的变数。”陈默沉声道,“立刻准备最高级别军事会议!另外,不惜一切代价,维持星阑的生命体征!”
* * * * * *
月球基地,中央指挥大厅。
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巨大的星图上,代表敌人的红黑两色如同死亡的潮汐,无情地吞噬着星空,朝着那片蔚蓝步步紧逼。陈默站在主位,尽管脸色疲惫,衣衫破损,但他的脊梁挺得笔直,眼神锐利如鹰。
他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开始播放“探索者”号记录下的关键数据影像——翠穹之冠内部的黑暗核心、战争回响中“归一道”诞生的恐怖景象、“记录者”那冰冷的评估,以及最后林星阑以燃烧生命为代价,撬动规则逃生的惊险一幕。
每一段影像,都如同一记重锤,敲打在与会者的心头。
“‘归一道’源于‘观测者’的实验失败……‘静滞棱镜’是更古老的遗迹……‘基石’与‘归一’的同时出现可能受古老协议驱动……还有一个凌驾于上的‘记录者’……”一位资深将领喃喃自语,脸色发白,“我们面对的,到底是什么……”
“我们面对的是宇宙本身最残酷的法则!”陈默的声音斩钉截铁,压下了所有的动摇与恐惧,“生存,或是毁灭!没有中间选项!‘记录者’认为我们只有百分之零点零一的概率走向‘协议之外’,那么,我们就要用行动,把这百分之零点零一,变成百分之百!”
他调出林星阑昏迷前,眉心浮现的那个奇异纹路的放大图像。
“这是星阑在绝境中,融合了人类‘可能性’与翠穹生命力,甚至可能触及了‘棱镜’更深层权限后产生的变化。我们称之为——‘共鸣之种’。”陈默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它代表着什么,我们还不完全清楚。但它证明了一点:我们人类,拥有改变既定命运轨道的潜力!”
“指挥官,我们该怎么做?”凯直接问道,眼神中燃烧着战意。
陈默指向星图,手指在地月系统之间划出一道坚定的线。
“第一,放弃所有外围防御,集中所有力量,固守地月防线!‘摇篮壁垒’和月球‘共鸣增幅器’是我们最后的依仗!”
“第二,启动‘方舟协议’最终阶段!将人类文明所有的知识、历史、文化、基因图谱,备份至位于月球极深处的‘文明火种库’,并由‘探索者’号残骸中提取的核心数据驱动,做好……最坏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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