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刚刚泛起鱼肚白,顺宁县城中心的鼓楼下,两股躁动的人潮如汹涌的暗流汇聚。红联总与卫东两派,各自挥舞着颜色鲜明的旗帜,手中的高音喇叭仿若咆哮的巨兽,吐出的字句裹挟着尖锐的指责与谩骂。起初,那些刺耳的争辩声还只是在空气中碰撞,转瞬间,便化作拳脚相向的混战,粗重的喘息与愤怒的嘶吼交织,让整个鼓楼广场都弥漫着火药味。
这座被称作 “文昌阁” 的鼓楼,历经岁月的洗礼,承载着数百年的历史沧桑。它始建于明万历年间,重檐歇山顶式的砖木结构,彰显着明清建筑的独特韵味。下部高大的十字拱洞台基宛如巨人的基座,边长 15 米,高 8.5 米,四门洞上镌刻的匾额 ——“文明”“拱干”“捧日”“步蟾”,似在诉说往昔的荣光。东门洞北侧的券洞,蜿蜒曲折,宛如时光隧道,引领人们登上阁楼。台基上,二层阁楼重檐回廊,檐角微微上翘,风过之时,风铃叮咚作响,清脆声音曾无数次回荡在古城的上空,然而此刻,被激烈的冲突声无情淹没。下层的 “文昌阁”,南面出廊,匾额上 “顺宁古郡” 四个大字苍劲有力,仿佛在见证这座古城的兴衰沉浮。
突然,一声沉闷的巨响如惊雷炸响,鼓楼第一层腾起刺眼的火光。那火苗仿若贪婪的毒蛇,迅速吞噬着古老的梁柱,黑烟滚滚升腾,直冲天际。人们惊恐地看着火势蔓延,二层、三层也相继被火焰吞噬。火光中,不断有人绝望地从楼上纵身跃下,他们的身影在烈焰的映衬下,宛如皮影戏中扭曲的剪影,带着无尽的恐惧与绝望,重重砸向地面。
所幸,四六二八部队的战士们如神兵天降,在紧急关头迅速赶到。他们不顾自身安危,冲进火海,用坚毅的身躯和无畏的勇气,终将这场肆虐的大火扑灭。马林在混战中被打晕,昏迷许久后才悠悠转醒。当得知红联总的人已经撤退,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随后被卫东派的学生送往医院救治。
她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惊恐地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不敢有片刻停留,急匆匆向家奔去。当她回头望见鼓楼燃起的熊熊大火,无人施以援手,心中顿时涌起无尽的心疼与愤怒。这座鼓楼,承载她无数的童年回忆,每一块砖瓦、每一道飞檐,仿佛都是她的故友。可如今,她一介女流,面对如此灾难,只能在一旁焦急地跺脚,无能为力。恍惚间,她还看见马凤岐的儿子马林受了伤,被几个人匆匆抬走,消失在混乱的人群中,她心中满是担忧,又不知如何是好。
红联总的众人,如同一群溃败的散兵游勇,垂头丧气返回学校。曾经书声琅琅的校园,此刻一片死寂,冷冷清清,全然没了学校的模样。
杨金凤回到麻荒地后,赶忙将看到马林受伤的事告诉本家大哥马凤岐。马凤岐心急如焚,立刻赶到城里寻找儿子。见到儿子后,他苦口婆心劝说:“儿啊,跟爹回去吧,你受了伤,得好好养着。” 可马林瞪大眼睛,眼神中满是倔强:“爹,我这点轻伤算啥!现在正是闹革命的关键时候,轻伤不下火线,我咋能回去!” 马凤岐好说歹说,磨破嘴皮子,儿子始终不为所动。无奈之下,他只好独自踏上归途,一路上,他满心困惑,不停地在心里发问:这到底是个啥世道啊?
此后,黑云如同巨大的帷幕,沉沉压在小县城的上空,妖雾弥漫,一场新的厮杀一触即发。
次日上午,龚志兵正在指挥部里,给红联总的头头们开会。他一边讲话,一边挥舞着手臂,神情激昂:“今后,咱们一定要和军队搞好关系,争取得到军队的支持和帮助!” 龚志兵身材中等,体格强壮,蓬松的头发下,长着一双金鱼眼,偏高的颧骨、低矮的鼻梁,还有那微微下垂的嘴角,配上他洪亮的声音,让人印象深刻。
正说着,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龚志兵心中警铃大作,警觉地朝窗外望去,只见院子里红旗招展,传单漫天飞舞。
……
然而,红联总的学生刚走出大门,更多的卫东派学生追了上来,要强行搜查他们的书包。为了顺利将龚志兵的信带出去,红联总的学生只好打开背包,展示给门口围观的群众看。卫东派学生仔细查看后,没发现什么可疑物品,这才放他们走了。
卫东派见状,对他们恨得咬牙切齿,立刻对他们大打出手。红联总的人身上流着鲜血,依然坚定离去,背影中满是不屈与倔强。
中途,天空突然下起大雨,豆大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瞬间淋湿了所有人的衣服。但与会人员和解放军战士们纹丝不动,任凭风吹雨打,依然坚定地站在雨中,直到大会圆满结束。
当晚,红联总的成员们汇聚在一起,组成一支浩浩荡荡的游行大军,他们高举旗帜,喊着口号,走向大街,热烈欢呼《解放军报》社论的发表,那激昂的声音,在夜空中久久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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