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牛二猴又摊上另一件事。那天上午,牛二猴背着半袋玉米前往加工厂。到了加工厂,人不算多,他排队等候。轮到他时,加工员拎起玉米口袋倒入万能机的漏斗。倒完后,加工员发现玉米中有个发红的东西,伸手一摸感觉不对劲,赶忙停下机器。费了一番力气将发红的东西拽出来,竟然是一条红内裤!加工员拿着内裤给牛二猴看,牛二猴尴尬不已,连忙解释:“哎呀,怎么把这东西弄进去了!”
加工员顿生警觉,扣下内裤并向村干部报告。牛二猴吓得魂不附体,后悔自己出发前没仔细检查玉米。他清楚记得,昨天装玉米时并未发现异常,装好后因临时有事没来,玉米在家放了一天,今天背着就来了,没想到会出这种事。
此时,马卫东正在四处寻找牛二猴,听闻此事后,立刻派人将他抓起来。马卫东心中暗自得意,他对牛二猴一家积怨已久。马卫东的爷爷曾因河滩地被牛二猴的爷爷牛福义欺负;哥哥拔了日本军马的马尾,牛二猴的父亲牛世祖又将马卫东的父亲和二叔打得半死,两家的仇怨代代相传,如今终于等到报复的机会。
牛二猴怎么也没想到,祖辈结下的仇怨,竟会在自己身上清算。牛二猴本名牛德功,是牛德旺的二哥。他身形消瘦,眼睛细小,模样酷似猴子,久而久之:“牛二猴” 这个外号取代了他的本名。牛二猴虽出身贫农,但其父牛世祖投靠日本人,当上麻荒地的大乡长,仗势欺人,无恶不作,不仅得罪了众多乡亲。日本人撤离后,牛世祖没了靠山,加上丧子之痛,变得好逸恶劳,沉迷嫖赌,很快败光家业,还欠下诸多债务。到了牛二猴兄弟这代,彻底沦为贫苦人家。兄弟俩与父亲不同,为人本分,从不做坏事。但国民党统治时期,牛世祖的妻子为不让儿子当兵,四处散播谣言,还贿赂保长给牛德功弄来谍报证。
牛德功性格直爽,看不惯当时的一些政策,心直口快说了不少容易惹祸的话。1956 年村里建立高级社,他抱怨说:“人多不干活,嘴多吃闲饭,照这样下去,迟早要完蛋!” 还说:“就算是贫下中农,情况也不一样。有些人好吃懒做,能不穷吗?有些地主脑子灵光,提前得知消息,把地卖了藏起钱,摇身一变成了贫农,反而成了红人;那些贪心的贫农,借钱买地,结果赶上共产,倒成了罪人!”
经历这些以后,牛二猴变得小心翼翼,可即如此,还是防不胜防。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装玉米时明明仔细检查过,红内裤究竟是怎么混进去的?但无论如何,玉米是他背来的,内裤也是当面被发现的,周围还有不少人作证,牛二猴百口莫辩。众人也觉得此事蹊跷,在粮食比命还重要的困难时期,牛二猴没理由故意这么做,可若是无意为之,这巧合也太过离奇,这个谜团或许只有当事人心里清楚。
牛二猴被抓到大队后才知道,马卫东抓他,红内裤事件只是幌子,尽管牛二猴并非故意,但马卫东一口咬定他是蓄意而为。随后,马卫东安排四个武装基干民兵看管牛二猴,白天让他一地里干活。
深夜,淡淡月光洒在大地,朦胧夜色中弥漫着恐怖的气息。微风拂过,带着一丝血腥的味道,寒意顺着脊梁骨往上窜,千年的阴冷之气再次笼罩人间。人的大脑在极度恐惧中微微颤抖,连勉强挤出的微笑也被这诡异的氛围冻结。
大地陷入沉睡,街头冷冷清清,寂静无声。偶尔传来几声犬吠,才让人意识到还有生命存在。夜雾渐渐弥漫开来,月光变得愈发朦胧,星星也隐匿了身影。杨柳树上枯黄的叶子,在秋风中轻轻飘落,散落在阴暗的地面上。微弱的月光下,一个踉踉跄跄的身影出现在寂静的村庄,如同幽灵一般,蹑手蹑脚朝着马卫东家走去。
天色微亮,马卫东媳妇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衣服,提着尿桶走向街门口。她伸手打开门,眼前景象让她瞬间瞪大了眼睛,惊恐地尖叫起来。声嘶力竭喊道:“马卫东!快出来!出人命了!”
马卫东听到媳妇的哭喊,慌忙跑出来,看到街门上的尸体,一眼认出是牛二猴。
此时,马志远正在为秋收忙碌,每天去地里干活。这天早上,他匆匆吃过早饭,拿起铁锹准备出门。刚走到一队队房附近,小虎子(史明刚)脸色煞白地跑过来,眼睛瞪得圆圆,边跑边喊:“快去看!牛二猴在马卫东家门口上吊了!舌头伸得老长,可吓人了!”
“真的吗?小虎子!” 马志远惊讶地问。
“大叔,我不骗你,好多人去看了!” 小虎子说完,惊慌失措跑开了。
马志远听闻,心中大惊,不知此事是否与自己有关。他暗自思忖:如果不是自己和同学扔沙子,想到这里,一股自责涌上心头。他慌慌张张赶到马卫东家门口,只见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
马卫东穿着一身绿军装,站在粪堆上,振臂高呼:“革命的同志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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