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钦山谷像一口烧红了又突然被浇上冷水的铁锅,死寂得吓人。林凡蜷缩在山洞最深处的阴影里,伤腿肿得发亮,每一次呼吸都扯得肺叶生疼,带着一股子血腥的铁锈味。王雷靠在他旁边,手里紧紧攥着那把只剩最后一发子弹的驳壳枪,枪身被汗水浸得滑腻。岩当和水生像两尊石像堵在洞口,耳朵竖得笔直,捕捉着外面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
两天了。躲进这个岩当早年打猎发现的秘密洞穴已经两天。吃的只剩点饼干渣,水囊也快见底。小豆子胸口的伤恶化,高烧不退,已经开始说胡话,气息微弱得像是随时会断。张大彪腿上的脓疮散发出恶臭,整个人昏昏沉沉。绝望像浓稠的墨汁,浸透了洞里每一个人的心。
“支队长…咳…水…”小豆子微弱地呻吟着。
水生赶紧拿起最后一点水,凑到他干裂的唇边,手抖得厉害。
林凡闭上眼,牙关咬得咯咯响。外面,哈里森的美军、李文焕的缅军、北边方文渊的人,三股势力像嗅到血腥味的鬣狗,把山谷围得水泄不通。梭温那个老狐狸,嘴上说提供庇护,转头就把他们卖了个底朝天,现在不知道躲在哪里看戏。
两天前那场所谓的“谈判”不欢而散。哈里森要人要东西,寸步不让;北边的秦代表口惠而实不至,眼神里的算计藏不住。林凡硬顶着没松口,只说要考虑。结果当晚,缅军就摸黑强攻他们暂住的竹楼,要不是岩当机警,提前发现了山崖一条采药人走的小路,他们早就成了枪下鬼。一路被追得屁滚尿流,最后像耗子一样钻进了这个老鼠洞。
“雷爷…没药了…小豆子怕是…”水生带着哭腔,话没说完就哽住了。
林凡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指甲掐进掌心的旧伤,疼痛让他稍微清醒。绝境,真正的十面埋伏。冲出去是死,留在这里也是烂死。
突然,岩当猛地打了个手势!所有人瞬间屏住呼吸,连伤员的呻吟都下意识压住了。
洞外,远处传来了极其细微的、不同于风声和虫鸣的窸窣声!像是很多人踩着落叶快速移动!还有压得极低的、用克钦语发出的短促命令!
“是梭温的人?还是缅狗子摸上来了?”王雷压低声音,抓起了脚边的砍刀,刀刃都卷了口。
岩当凝神听了片刻,脸色越发凝重:“不对劲…脚步太轻,配合太默契…像是…受过特殊训练的人。”
林凡挣扎着想坐起来,伤腿一阵钻心的剧痛,眼前发黑,他强忍着,嘶哑地问:“能判断…方向和人数吗?”
岩当几乎把耳朵贴在了石壁上,片刻后,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东南、西北都有…人数…不少,起码两个班。他们不是在搜索…像是在…清场?包围什么?”
清场?林凡心里咯噔一下。哈里森和秦代表的人都在明处,缅军也在预设阵地。这突然冒出来的、行动诡秘的部队是哪路的?他们要清什么场?
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剧烈的爆炸从山谷东北方向猛地传来!声音闷响,不像是普通炮弹,更像是大量炸药在密闭空间爆破!震得洞顶簌簌落灰!
紧接着,那个方向爆发出极其密集的枪声!不是缅军惯用的布伦式轻机枪,也不是美军的M1加兰德,那连成一片、撕布般的声音——是苏制波波沙冲锋枪!中间还夹杂着某种小口径速射武器精准而清脆的点射!战斗异常激烈,但持续的时间短得吓人,不到十分钟,枪声就突兀地稀疏下去,最终彻底消失。山谷再次陷入死一样的寂静,只有爆炸引起的回音还在群山中嗡嗡作响,更添诡异。
“是…是北边的人动手了?内讧?还是打美国人?”水生声音发颤,脸白得像纸。
林凡摇头,伤口疼得他吸了口冷气:“不像…枪声太干脆,配合天衣无缝,像是…专业的清除行动,快进快出。”他想起陈剑拼死送出的情报里模糊提到的,北边系统内部似乎也有倾轧,有些人手段狠辣超出想象。
“清除谁?哈里森的人?还是梭温?”王雷急问,手心全是汗。
没人能回答。洞外那死寂比刚才的枪炮声更让人心慌肉跳。
后半夜,林凡烧得迷迷糊糊,耳边总是嗡嗡作响,像是某种极低频的电台干扰杂音,时断时续。他以为是高烧产生的幻觉,但看到守夜的岩当也时不时皱紧眉头,侧耳倾听。
“岩当大哥…你也…听到了?”林凡喘着粗气问。
岩当重重点头,眼神锐利:“像是…大功率电台的干扰波…或者…某种信号屏蔽?从…爆炸那个方向传来的。”
信号屏蔽?林凡心脏猛地一沉。什么人需要在深山老林里搞信号屏蔽?是为了掩盖刚才那场短暂而血腥的战斗?还是为了防止某些通讯内容外泄?
天快亮时,那诡异的嗡嗡声终于消失了。山谷里静得可怕。岩当像幽灵一样滑出山洞,前去探听消息。等他回来时,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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