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银白色金属墙壁像一口巨大的棺材,把林凡死死封在里面。空气是那种带着铁锈和消毒水混合的、死沉沉的味儿,吸进肺里凉飕飕的,带着股说不出的恶心。他瘫在房间正中的地上,伤腿被一层果冻似的薄膜裹着,不疼了,但也没知觉,像截假木头焊在身上。高烧退了,脑子清醒得吓人,清醒到能听见自己血液流过太阳穴时那种细微的、令人发疯的嗡嗡声。
“清道夫”走了。把他像扔垃圾一样丢在这儿,说了句“观察期”,就没影了。观察?观察个屁!就是等死!等到他身上的什么狗屁“辐射”消失,或者直接咽气。
时间感彻底乱了套。没日没夜,只有头顶那永恒不变的、不产生影子的惨白光亮,还有能把人逼疯的绝对安静。他试过吼,骂,用头撞墙,回应他的只有墙壁沉闷的、吸音棉似的反馈,还有自己越来越沙哑的喘息。
数据没了。K用命换来的东西,黑石峒峒弟兄们血染的秘密,都没了。被“分解”了。他现在就是个空壳,一个等着被“净化”的废料。绝望像冰冷的潮水,一波接一波地漫上来,要把他溺死。
他蜷缩在角落,脸埋在膝盖里。脑子里过电影一样闪过那些脸:支队长把旗塞给他时,手心的温度;小豆子断气前,抓着他衣角那冰凉的触感;王雷背着他跑过弹雨时,脖子上滚烫的汗珠;岩当沉默着递过来水壶时,那双粗糙的手;K最后把他推进排水沟时,蓝眼睛里那一闪而过的…像是歉意的光?
还有那道白光。毁灭一切的白光。
凭什么?!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光滑的墙壁。凭什么他们就得像蚂蚁一样被碾死?凭什么那些高高在上的玩意儿就能决定谁的命该留,谁的命该没?!
一股邪火“噌”地窜上来,烧得他浑身发抖。不能就这么算了!就算要死,也得溅它们一身血!留下点记号!让后来的人知道,有个叫林凡的,在这儿反抗过!
他像头困兽,低吼着爬起来,扑到墙边,用指甲抠,用牙齿啃!指甲劈了,满嘴血腥味,墙壁上只留下几道浅浅的白痕。他喘着粗气,看着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痕迹,突然觉得自个儿像个对着大山撒尿的傻子。
可这傻劲一上来,就压不住了。他换着法子折腾:用拳头砸,用脚踹,虽然动静都被吸走了,但他能感觉到,每次用力,这鬼地方的“皮”就会轻微地、水波似的荡一下。有反应!这玩意儿不是铁板一块!
这发现让他更来劲了。他不再乱来,开始有目的性地对着同一个点又捶又打。也不知道折腾了多久,就在他胳膊都快抬不起来的时候,被他反复捶打的那片墙壁,突然极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像电压不稳的灯泡!
虽然马上就恢复了,但林凡看得真真切切!
有效!这鬼地方怕折腾!
他像打了鸡血,顾不上浑身酸痛,继续跟那片墙死磕。捶打,刮擦,甚至用额头去顶!他不再是为了留记号,而是像在凿一口井,非要看看这下面到底是什么!
就在他精疲力尽,几乎要虚脱的时候,异变陡生!
整个房间的光线毫无征兆地开始疯狂闪烁,明暗交替快得像抽搐!同时,一种低沉却极具穿透力的嗡鸣声从四面八方响起,震得他耳膜欲裂,五脏六腑都跟着翻腾!脚下的地板传来剧烈的、毫无规律的震动,把他甩得东倒西歪!
“警告!检测到异常物理干扰!结构稳定性受损!启动次级防御机制!” 那个冰冷的、直接在他脑子里响起的声音再次出现,但这次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急促和…混乱?
林凡被震得趴在地上,心中却涌起一股扭曲的快意!妈的!疼了吧?知道疼了吧!
他非但没停,反而趁着震动,手脚并用地爬向另一面墙,用尽最后力气,狠狠一头撞了上去!
“砰!” 一声闷响,额头瞬间见血。
几乎同时,他正对面的那面墙壁,猛地亮起!不再是显示外界的景象,而是浮现出瀑布般疯狂滚动的、他完全看不懂的诡异符号和乱码!整个房间的温度开始急剧升高,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电路烧焦的糊味!
“滋啦——砰!” 头顶的一处光源猛地爆出一团电火花,随即熄灭!一部分墙壁的银白色开始褪去,露出下面复杂的、冒着细碎电光的管线结构!
混乱!彻底的混乱!
林凡看着这如同末日般的景象,心里先是一慌,随即被一种破罐破摔的疯狂取代。毁吧!都他妈毁了吧!一起玩完!
他挣扎着想再给这摇摇欲坠的系统来一下重的,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一股无形的、巨大的力量把他死死按在地板上,连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检测到高优先级威胁!启动紧急意识收容程序!” 脑中的声音变得尖锐而扭曲。
意识收容?什么意思?
没等他想明白,一股无法形容的、撕裂灵魂般的剧痛猛地从他大脑深处炸开!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硬生生插进他的脑子,疯狂搅动!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破碎,无数光怪陆离、完全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冲进他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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