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的绿皮火车,像一条疲惫的铁龙,在广袤的南国大地上缓缓穿行。“哐当,哐当……”车轮与铁轨不知疲倦地撞击着,奏出独属于这个年代的单调旋律。
硬座车厢里,空气中混合着汗味、泡面的香味、以及劣质烟草的辛辣气味,拥挤而又充满了鲜活的市井气息。人们操着南腔北调,大声地谈论着家长里短、生意经和对未来的憧憬。
杜建邦就挤在这样一个角落里,靠着冰冷的车窗,身上还是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衬衫和一条灰色的涤卡裤。他从帆布包里拿出一个已经变得干硬的馒头,就着搪瓷缸子里寡淡的凉白开,面无表情地小口啃着。
周围的旅客,偶尔投来一瞥,眼神里大多是同情和了然。这又是一个南下淘金失败,准备回乡的可怜后生。他那副沉默寡言、甚至有些木讷的样子,与车厢里那些高谈阔论、精神亢奋的人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没有人知道,就是这个啃着干馒头的“穷小子”,在几个小时前,刚刚在千里之外的港岛,掀起了一场吞噬百亿市值的金融海啸。没有人能想象到,他那只拿着搪瓷缸子的手,刚刚才签下了一道指令,将超过十亿港币的巨额利润,云淡风轻地划入了一个无人知晓的隐秘账户。
仿佛港岛那场惊心动魄的杀伐,那足以让任何财团都为之震颤的财富盛宴,都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他享受着这种极致的反差,享受着这种从翻云覆雨的幕后黑手,瞬间切换回芸芸众生中一粒微尘的割裂感。
“龙”的冰冷面具,正在缓缓褪去。杜建邦的温热人性,正在随着火车的北上,一点点回归。
……
与此同时,鹏城。
如果说杜建邦乘坐的火车是缓慢爬行的铁龙,那么汤氏集团崩塌的消息,就是一场以光速席卷而来的十二级超级台风!
《港岛大亨汤永业涉嫌巨额商业犯罪被捕!汤氏集团股价一小时内暴跌七成,帝国一夜崩塌!》
当这个触目惊心的标题,出现在鹏城特区报的号外上时,整个城市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随后便爆发了山崩海啸般的哗然!
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震得头晕目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汤永业!
那可是汤永业啊!
几天前,这个名字还如同神只一般,被鹏城大大小小的官员和商人们挂在嘴边,津津乐道。他是港岛资本的象征,是点石成金的财神爷,是无数人崇拜、敬畏、想要巴结的对象。
可现在,这个神只,竟然在短短一天之内,就从云端跌落,摔得粉身碎骨,身败名裂!
这……这怎么可能?!
震惊过后,是一种发自骨髓的、冰冷的恐惧。
所有人的脑海里,都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了另一个名字——南风投资。
虽然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虽然报纸上对那个神秘的“南风投资”只字未提。但是,那种时间点上的巧合,那种汤永业在发布会上对“南风投资”的含沙射影,以及之后那神鬼莫测、精准到令人发指的连环打击……
所有线索串联在一起,指向了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真相。
一种发自内心的、混杂着恐惧与敬畏的情绪,在所有知情者的心中疯狂蔓延。他们终于明白,那个看起来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陈总背后,那个从未露面的“南风投资”的真正掌控者,到底隐藏着何等恐怖的、足以毁天灭地的滔天伟力!
一时间,“南风投资”这四个字,在鹏城的上层圈子里,成了一个讳莫如深的禁忌。
没有人知道杜建邦才是那个幕后黑手,但“南风投资”的威名,却在这一刻,于无形之中,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所有之前对“南风投资”有过不敬想法的,所有在背后对陈标的“软弱”说过三道四的,所有在汤永业和南风投资之间摇摆不定、企图两头下注的官员、商人……此刻,都吓得魂飞魄散,瑟瑟发抖。
他们一遍遍地回想自己有没有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做过什么不该做的事。生怕下一个被那股神秘力量盯上,下一个被清算、被从这个世界上抹去的,就是自己。
这种不露面,却已然震慑全场的无上威势,才是真正的、最为致命的装逼!
……
鹏城市政府,市委书记办公室。
烟雾缭绕,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张书记和王副市长两人并排坐在沙发上,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他们手里,正拿着一份刚刚从香港通过特殊渠道传回来的、关于汤氏集团崩盘的详细报告。
“一……一个小时……市值蒸发超过百分之七十……”王副市长拿着报告的手,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他感觉自己的牙齿都在咯咯作响,“汤永业……被廉政公署当场带走……整个汤氏集团,名存实亡……”
张书记狠狠地吸了一大口烟,呛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他将烟头用力地摁在烟灰缸里,抬起那张布满震惊与后怕的脸,声音干涩而又沙哑地说道:“老王啊……我们这次……是差一点就引火烧身,招来了一尊什么样的杀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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