筒子楼下,分别的时刻,总是来得那么快。
杜建邦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旧衬衫,手里拎着那个破旧的帆布包,脸上挂着一副老实巴交的、略带歉意的笑容。
“晚晴,厂里那边……你也知道,刚刚起步,事情多。香港那边有个新的合作机会,我得……我得过去一趟,抓紧点。”他看着林晚晴那双充满了不舍和担忧的眼睛,心里微微一软,但语气却依旧保持着那种“为了生活奔波”的朴实。
林晚晴踮起脚尖,伸出柔软的小手,仔细地为他整理着那有些歪斜的衣领,指尖的温度,仿佛能一直暖到他的心底。
“我知道……你在外面不容易。”她低着头,声音轻得像羽毛,“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别为了省钱就不好好吃饭。钱……钱不够了就给我发电报,我这里还有些……”
杜建邦心中一暖,轻轻握住了她的小手,将她揽入怀中,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温柔的吻。
“放心吧,我一个大男人,还能饿着自己不成?等我回来。”
说完,他毅然转身,背着那个与他“身份”无比契合的帆布包,在林晚晴不舍的目光中,大步流星地,朝着车站的方向走去。
然而,在转过街角,脱离了林晚晴视线的那一瞬间。
杜建邦脸上所有的朴实与温情,都如同面具般,被瞬间剥离。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只剩下冰冷的、如同深渊般的平静与肃杀。
一辆漆黑的、挂着普通牌照的红旗轿车,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到了他的身边。
“青松”从驾驶位上下来,恭敬地为他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少爷,江城这边,都已经处理干净了。孙浩和他联系的那伙亡命徒,下半辈子,会在北方的矿山里,为国家建设发光发热,好好‘反思’自己的人生。”
“嗯。”杜建邦淡淡地应了一声,坐进了车里。
车子没有开往火车站,而是径直,驶向了江城郊外一处,早已废弃的军用机场。
一架通体银白、线条流畅的湾流私人飞机,正静静地,停泊在跑道的尽头,仿佛一头等待着主人指令,即将翱翔九天的金属猎鹰。
当杜建邦,依旧穿着那身破旧的衬衫,背着那个寒酸的帆布包,踏上这架代表着世界顶尖财富与权力的私人飞机时,身后那几名穿着黑西装、神情肃穆的“龙卫”成员,眼中没有丝毫的诧异,只有愈发浓烈的、深入骨髓的敬畏。
王者,从不拘泥于外表。
……
香港,中环,杜氏集团总部大厦。
顶层,那间象征着整个集团最高权力所在的、装修得如同宫殿般奢华的会议室里,此刻,却是暗流涌动,剑拔弩张。
巨大的椭圆形会议桌旁,早已坐满了人。
以杜氏旁支二长老杜仁义为首的一众老家伙们,个个西装革履,人模狗样,脸上,却挂着如出一辙的、充满了贪婪与轻蔑的冷笑。
他们的目光,时不时地,会像刀子一样,刮向坐在主位一侧,脸色铁青的杜宏业。
杜宏业气得浑身发抖,但他身单力薄,在这群早已串通一气、磨刀霍霍的豺狼面前,所有的愤怒,都显得是那样的苍白无力。
他身边的陈伯,也是一脸的焦急与担忧,额头上,早已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宏业兄,别这么大火气嘛。”杜仁义慢条斯理地,端起面前的上等龙井,轻轻吹了吹,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们今天,可不是来吵架的。我们是来,为我们杜家的百年基业,主持公道的!”
“公道?!”杜宏业猛地一拍桌子,怒不可遏,“杜仁义!你狼子野心,还敢提公道二字?!少爷的继承权,是老太爷亲笔遗嘱所立,有家族信托的法律文件为证!你们凭什么质疑?!”
“呵呵,遗嘱?”杜仁义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遗嘱上写的,是杜宏图的血脉!可现在来的,是个什么人?一个不知道从哪个穷山沟里冒出来的、叫‘李建东’的大陆仔!谁知道他是不是杜宏图的种?就算他是,一个二十出头、连生意都没做过的毛头小子,他有那个能力,执掌我们杜家这艘商业航母吗?!”
“你!”杜宏业气得眼前发黑。
就在这时,会议室厚重的实木大门,被人从外面,缓缓推开。
陈伯领着一个年轻人,低着头,快步走了进来。
一瞬间,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同聚光灯一般,齐刷刷地,聚焦在了那个年轻人的身上。
只见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中山装,脚上一双沾着些许尘土的黑布鞋,背上,还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破旧帆-布包。
他微微佝偻着身子,眼神躲闪,一脸的局促与不安,仿佛一只不小心闯入了狼群的、受了惊的兔子。
看到他这副“上不得台面”的穷酸样子,杜仁义等人的眼中,那份轻蔑与讥讽,变得更加浓郁,几乎要溢出来了。
“这就是……老太爷的孙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