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翻身上马,缰绳一抖,战马立刻向前奔去。风沙在耳边呼啸,他右手的纹路已经蔓延到小臂,每一次动作都像有细针在皮下穿行。但他没停下,反而加快了速度。
前方地势开始起伏,沙面不再平整,而是浮现出一片片半透明的光斑,像是被风吹起的碎玻璃,却悬在空中不动。智慧精灵从他肩头飞出,绕着最近的一块光斑转了一圈,随即剧烈震颤,迅速退回。
“不能碰。”它直接传递信息,“那是时间的残片,里面藏着断掉的记忆。”
李文勒马停步,挥手示意身后队伍后撤。驼峰骑兵们不明所以,但依旧照做。只有赤奴骑着雪豹冲到了前排,盯着那些漂浮的碎片看了许久。
“我感觉……它们在叫我。”赤奴低声说。
“别靠近。”李文伸手拦住他,“刚才那块碎片里,有个老者自毁神魂,最后一句话是‘勿启墓门’。这不是警告,是遗言。”
赤奴皱眉,却不退反进,猛地一拍雪豹脖颈。那兽低吼一声,腾空跃起,直扑最近的一片光斑。
就在雪豹前爪触碰到碎片的瞬间,它的双眼骤然失焦,瞳孔扩散成灰白色。四肢僵直落地后,口中竟发出一道不属于它的声音:“我守此地三百载……终至兵解。”
李文瞳孔一缩,立刻抽出腰间木剑,在指尖划开一道口子。金色血液滴落沙地,一株通体赤红的红薯精灵破土而出,根须如网般迅速缠上雪豹全身。几息之后,那兽猛然抽搐,眼中的灰白褪去,喘着粗气趴在地上,浑身湿透。
赤奴脸色发白,翻身下豹,一屁股坐在沙地上。
“你看到了什么?”李文问。
“百年后。”赤奴声音发哑,“我在玉门关最高的塔楼上站着,披着黑甲,手里握着一把寒枪。身后全是骑兵,旗子上写着‘西域军神’。可我没动,眼睛也睁不开,整个人像是被钉在那儿……不是活着,也不是死了,就那么站着,守着一座空城。”
李文沉默片刻。他知道赤奴从不说梦话,更不会编造这种细节。那不是幻觉,而是某种真实的投影——未来的可能,或是命运的回响。
他抬头看向漫天漂浮的光斑,心中已有判断:这些碎片不只是时空泄露的产物,更像是被人刻意散落的线索。它们在引导,也在筛选。
“所有人原地待命。”他翻身下马,走向最近的一块碎片,“只我上前。”
这一次,他没有直接触碰,而是让智慧精灵先释放一丝植物灵性探入。光斑微微波动,随即裂开一道缝隙,画面浮现——
一名身穿星纹长袍的老者跪在祭坛前,双手插入胸膛,将一团发光的内核生生扯出。他脸上没有痛苦,只有决绝。最后一刻,他抬头望向虚空,嘴唇微动:“若见藤生时,速闭九门。”
影像消失,光斑也随之湮灭。
李文收回手,掌心留下一道浅痕,像是被极细的丝线割过。他低头看自己的右臂,金属纹路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但奇异的是,那纹路边缘竟隐隐透出一丝绿意,如同藤蔓顺着铁线生长。
“你在排斥它。”智慧精灵轻声说。
“不是我。”李文摇头,“是身体里的东西在反应。可能是血脉,也可能是……那个神术留下的印记。”
他闭眼回想于吉当年传授“万物生长”时的话语:“种下一粒芽,便能牵动万物流转。不止是土地,时间也能扎根。”
当时他不懂,现在却有了些明悟。
正午刚过,天地忽然一暗。原本平静的沙面开始塌陷,一圈圈波纹从中心扩散,无数光斑被吸入地下,形成一条流动的光河。地面裂开巨大缝隙,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空洞。几名骑兵来不及撤离,连人带马陷入其中,再出现时已化作枯骨,铠甲锈蚀,坐骑干瘪如柴。
“空间断层!”智慧精灵急鸣,“这片沙海正在脱离现实!”
李文咬紧牙关,右臂的刺痛越来越强,仿佛有东西要从骨头里钻出来。他知道不能再等,若是全军被卷入乱流,谁都活不下来。
他抬手撕开衣袖,露出整条右臂。金属纹路已经覆盖大半,但他不管不顾,直接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沙地上。
双手结印,低喝:“生根于时,缠络于空!”
刹那间,银白色的藤蔓从血迹中疯长而出,每一节都泛着琥珀般的光泽,像是凝固的时间本身。藤蔓迅速蔓延,将所有将士和坐骑牢牢缠住,根须扎入沙层深处,硬生生在扭曲的空间中锚定出一片稳定区域。
赤奴被一根藤蔓卷住腰身,抬头看见那些藤蔓一路攀向高空,顶端竟结出九枚晶莹果实,悬在风沙中轻轻摇晃。
“那是什么?”他喃喃道。
李文没有回答。他的意识正与藤蔓共鸣,感知着每一寸延伸的方向。这些藤蔓不只是植物,更是他对时间法则的回应——以生命为基,以气运为引,强行在崩塌的维度中种下秩序。
一枚果实忽然裂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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