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闲脸朝下栽倒在冰冷的地板上,鼻子撞得生疼,最后那点意识都快散光了。他好像听见脑子里“滴”了一声,像是快饿死的蚊子叫,然后一股极细微的、凉丝丝的感觉,从四周空气中钻进他几乎干涸的经脉,比水滴进沙漠还慢。
完犊子……这破系统……抽风都比这劲儿大……他连吐槽的力气都没了,只剩下这个念头在打转。
静室外,玄璜长老并没有立刻离开。他负手站在院中,那身讲究的长老袍服在夜风里纹丝不动,可袖子里的手指,却无意识地捻着。他耳朵捕捉着静室里的动静,刚才那一声闷响,像是重物落地。
李青木凑近一步,压低声音:“玄璜长老,林师侄他……”他脸上是真切的担忧,还带着点没散尽的震撼。
孙长老哼了一声,声音硬邦邦的:“气息弱得都快摸不着了,还硬撑着自己坐起来,拂什么灰尘?装给谁看?”
他话是这么说,可眼神却忍不住往那紧闭的门上瞟,之前后山那毁天灭地般的威压和异象,在他脑子里可还没凉透呢。
玄璜抬手,止住了他们的话头。他没吭声,只是微微侧着头,像是在仔细分辨什么。他确实在“听”,用他远比旁人敏锐的神识去感知。
静室里,那年轻人的气息微弱、混乱,像是风中残烛,随时会灭。可偏偏……就在这极度虚弱的气息底下,似乎又缠着一丝极淡、却让他脊背有点发凉的“意”。那感觉,像是沉睡的凶兽无意中泄露出的一缕鼻息,无关实力,却关乎层次。
他想起刚才林闲强撑着坐起来的样子。手臂微不可察的颤抖,额角的冷汗,白得像纸的脸……每一个细节都指向“油尽灯枯”。
可那双眼睛,在抬起看向他时,里面没有痛苦,没有哀求,甚至没有焦点,只有一片近乎虚无的平静,仿佛刚才那撼动山岳的手段,真的只是随手拍死了只蚊子,连多费一句口舌都嫌麻烦。
“些许宵小,惊扰诸位了。”
那沙哑却平稳的语调,此刻在他脑子里回放。
他妈的,这要是装的,也太豁得出去了吧?玄璜心里忍不住爆了句粗。可万一不是装的呢?万一这就是某种他无法理解的境界表征?伤重濒死,却神意不损?那些上古传说里,不是没有这种老怪物!
他又想到那几个被弟子拖下去的袭击者,一个个眼神涣散,屎尿齐流,嘴里只会念叨“怪物”、“别杀我”,问什么都问不出来。那绝不是普通威压能造成的效果,那是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烙印。
抢夺林宝儿的念头,像被冰水浇了的火苗,“嗤”一下就只剩青烟了。为一个天赋异禀的小娃娃,去赌一个可能是“老怪物”的存在会不会秋后算账?这买卖亏到姥姥家了!他现在只觉得后脖颈凉飕飕的,之前那些试探、那些算计,此刻都成了悬在头顶的刀子。
“玄璜长老?”李青木见他半天不说话,又唤了一声。
玄璜深吸一口气,再转过身时,脸上那点高深莫测的平静有点挂不住了,嘴角肌肉僵硬地扯动了一下。他目光扫过李青木的担忧,孙长老的怀疑,还有其他几位长老脸上残留的惊疑不定。
他心里明镜似的:这帮老家伙,一个个都被镇住了,但又都不甘心,等着他先表态呢。
“咳,”玄璜清了清嗓子,声音不自觉地放低了些,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谨慎,“林师侄……前辈,修为深湛,远非我等所能揣度。此番虽受小挫,想必自有深意,非我等凡人能置喙。”
他这话一出,李青木愣住了,孙长老眼睛瞪圆了,其他几位也面面相觑。玄璜这态度,转得也太快了!刚才还隐隐有掌控局面的架势,这会儿直接用上“前辈”了?还“自有深意”?
“玄璜长老,你这话……”孙长老皱着眉想反驳。
玄璜立刻打断他,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更像是在说服自己:“孙长老!你我都亲眼所见,那后山异象,那惶惶天威,岂是作假?更何况,那几名贼子神魂俱丧的模样,做不得假!林前辈方才强撑伤体,仍不忘安抚我等,言称‘些许宵小’,此等胸襟气度……唉,是我等着相了,竟以常理度之。”
他越说越觉得有理,越想越后怕。自己之前那点小心思,在这等存在眼里,恐怕跟跳梁小丑差不多。他现在只想赶紧把这位“大爷”安安稳稳送走,千万别在自己地盘上出什么幺蛾子。
他转向静室方向,整了整衣袍,竟朝着那扇门,微微躬了躬身,声音提高了些,带着十足的恭敬,甚至有那么点惶恐:
“前辈恕罪!是我等巡查不力,惊扰了前辈清修,万望前辈海涵!前辈但请安心在此疗伤,所需丹药、灵物,我青鸾峰一应供给,绝无怠慢!若有差遣,只需吩咐一声,玄璜莫敢不从!”
静室里,脸贴地的林闲,迷迷糊糊间好像听见外面玄璜的声音,说什么“前辈”、“恕罪”、“莫敢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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