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何为仙?”张道陵/顾炎武立刻追问,目光如炬,开始挖坑,“是餐风饮露,独善其身,躲在这深山云雾之中,两耳不闻山外事,超然物外,冷眼旁观红尘纷扰,等着天上掉馅饼(或者掉下个神仙编制)?还是如《道德经》所言,‘圣人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以其无死,故能长生’?” 他引经据典,信手拈来,直接把问题提升到了哲学层面。
他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众人,继续深入剖析,语气渐沉,开始上价值:“道祖老子立教,留下《道德》真言,其根本宗旨,在于‘济世度人’四字!若眼中只有自身超脱,心中只存羽化飞升,罔顾世间百姓疾苦,任由生民挣扎于水深火热之中,饥不得食,寒不得衣,病不得医,此等只顾自身、冷漠避世之‘仙’,与这山间只顾自身生长的顽石、草木何异?与那泥塑木雕的神像,又有何区别?!”(张道陵/顾炎武内心:修仙也要讲基本法,啊不,讲基本道德!)
静明道长眉头紧锁成川字,脸色涨红,感觉自己的信仰受到了玷污:“天师此言,未免强词夺理!歪曲道祖本意!济世度人,自有符箓斋醮,祈福消灾,禳病解厄,此乃上天所授之正道法门!岂能与匠作、农耕等微末贱业混为一谈?此乃亵渎!”(静明:我们的符水也很努力了好吗!)
“符箓斋醮,科仪祈福,若真能解万民于倒悬,愈百姓之沉疴,退四方之兵戈,我等自当竭尽心力,日夜行之,不敢有丝毫懈怠。”张道陵/顾炎武语气陡然提升,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开始用事实说话,“然,师兄,诸位道长,请睁开眼,看看这蜀中大地,看看这天下!百姓眼下所苦者,最急切者,究竟是何物?是沉重的赋税徭役!是耕具落后、田地贫瘠以致终年劳作却收成微薄,食不果腹!是病无所医、药石无灵以致壮年夭折、家破人亡!是一道金光闪闪的符箓,可能让贫瘠的土地多产一斗谷?可能让禾苗在旱季自行引来甘霖?可能让那长在背上的痈疽自行消退?可能让寒夜中的织女多织出半匹御寒的布?!”(灵魂四连问,直击要害!)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窗边,用力推开窗户,指着山下那片在阳光下泛着新绿的、依稀可见的田野,那里正有农人扶着格物堂改良后的曲辕犁在耕作,动作显得比以往轻快许多,仿佛不是在犁地,而是在溜弯:“诸位请看!格物堂所造之曲辕犁,据使用之道民反馈,一岁耕作,可助一户人家多收三成粮食,节省数日辛劳!此一犁头,可能活人性命?可能让孩童脸上多些血色?堂中所研医理,结合《黄帝内经》与民间验方,以烈酒清创,沸水煮器,救回那已被视为必死无疑的疮毒患者,使其家庭顶梁柱不倒,免于破碎沦落!此一刀一钳,可能度人苦难?!”
他倏然转身,目光如冷电,灼灼地逼视着静明等人,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在精舍内回荡:“道,不仅在玄奥的经卷典籍之中,更在百姓每日捧起的粗糙饭碗里!在病人逐渐康复的微弱脉搏中!在工匠敲打铁器迸发出的智慧火星里!‘道法自然’,这生民繁衍、技艺进步、万物竞生,难道不是天地间最宏大、最根本的‘自然’吗?!我等口口声声修道之人,若不能识此生生不息之大道,不能行此利益众生之实德,终日只知空谈玄理,拘泥于符箓斋醮之形式,画地为牢,固步自封,才是真正背离了道祖济世度人之本意,才是真正寒了天下苍生对‘道’的期盼与信任之心!”
这一番话,引据经典,结合现实,逻辑严密,情感充沛,如同道道惊雷,接连在精舍内炸响。静明道长等人被这连珠炮似的诘问与论述打得措手不及,一个个张口结舌,面红耳赤,胸口剧烈起伏,感觉CPU都快被干烧了。那胖老道张了张嘴,想反驳“符水也能治病”,却想起那被手术救活之人正是喝了无数符水无效后才被格物堂接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像是生吞了个鸡蛋。那出言威胁的清癯老道,更是气得手指微颤,指着张道陵/顾炎武,却“你……你……”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有力反驳之词,仿佛卡壳的留声机。
张道陵/顾炎武见气势已起,趁热打铁,将案几上那卷墨迹初干的《经世要略·农工医初篇》拿起,郑重地递到尚在剧烈思想挣扎中的静明道长面前。
“静明师兄,此乃格物堂诸位弟子,结合古籍与实地探查,近日整理编撰的一些浅见,名为《经世要略》。其中所载,并非什么能召唤雷霆、点石成金的高深道法,不过是如何因地制宜选育良种,如何积肥沤粪提升地力(虽然味道可能不太好),如何改良织机让妇人织布更省力,如何辨识草药、防治常见病疾、处理外伤等粗浅知识。”他的语气缓和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期望,“请师兄暂且放下成见,耐心一观。看看这些被斥为‘贱业’的学问,这些实实在在能让人吃饱饭、穿暖衣、少病痛的知识,是否真的就毫无价值,是否真的就辱没了‘道’的门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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