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卡城的喧嚣被隔绝在厚重的帆布帘之外。黑胡子的临时工棚内部，是另一个世界——一个由金属、油脂、硫磺和某种奇异臭氧味道统治的王国。与外面集市那种充满生命律动的嘈杂不同，这里的空气凝重而专注，仿佛每一件静默的器物都在低语着力量与危险。
刚从骆驼和补给品的琐碎事务中脱身，踏入此间的三人，感官上经历了一次突兀的切换。夕阳的余晖透过棚顶的缝隙，切割出几道昏黄的光柱，照亮了空气中悬浮的微尘，也照亮了那些堆叠、悬挂、散落各处的、形态各异的造物。
“欢迎来到我的‘灵感角落’，”黑胡子咧开嘴，独眼中闪烁着近乎痴迷的光芒，他张开毛茸茸的双臂，像是在拥抱这满室的杂乱，“别被外表骗了，这里面的每一颗铆钉，都他妈的比泽卡城主的情妇还有故事。”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几套堆放在工作台上的驼具上。它们与集市上看到的那些粗糙皮具截然不同。主体依然是坚韧的沙漠巨蜥皮，但关键部位都用打磨光滑的暗色金属片进行了加固，上面铭刻着细密的、并非装饰性的矮人符文。束带的结构更为复杂，增加了多个可调节的搭扣和悬挂点，甚至在一些连接处还能看到微小的弹簧和齿轮结构。
“看这儿，”黑胡子拿起一副驼鞍，手指敲了敲鞍桥两侧新增的、带有弧度的金属支架，“多用途挂点，不仅能多挂水袋和行李，必要时还能固定我的钻探杆或者雷娜小姐的法杖。底下加了‘震颤吸收’符文组，”他指了指那些发着微光的刻痕，“骑着它穿越流沙区或者碎石地带，你们的屁股会感谢我的。”
他又踢了踢鞍袋旁一个不起眼的皮套，里面插着几根短棒。“折叠式牵引杆，精金合金头，必要时能把骆驼从齐胸深的流沙里撬出来，或者当临时帐篷杆，甚至……嗯，敲碎某些不怀好意的脑袋也不错。”
赵云澜走上前，手指轻轻拂过那些符文。它们并非他熟悉的任何一种古代铭文体系，更像是一种高度简化、功能化的能量导流纹路，充满了矮人工匠那种实用至上的风格。“这些符文……能稳定引导地脉微弱的震动能量？”他推测道，眼中流露出学者的探究欲。
黑胡子有些意外地挑了挑他那火焰般的眉毛：“啧，小子，有点眼力。没错，不是靠魔法，是靠地脉本身的‘呼吸’来抵消颠簸。矮人的手艺，不依赖那些花里胡哨的原力，照样能解决问题。”语气里带着矮人族特有的、对自身技艺的绝对骄傲。
接着，他走向几个并排摆放、密封严实的金属箱。箱子外壳是厚重的暗沉钢铁，上面用红色颜料画着醒目的、代表爆炸的锯齿状图案，旁边还有矮人语写的“小心”字样。他掏出一把结构复杂的黄铜钥匙，插入其中一个箱子的锁孔，转动时发出清脆的机括声。
箱盖打开，一股更浓烈的硫磺和稳定剂的气味弥漫开来。里面用柔软的防撞绒布分隔出一个个凹槽，整齐地码放着拳头大小的黑色块状物，表面光滑，隐约可见内嵌的金属丝。
“‘矮人的亲吻’，”黑胡子拿起一块，动作却异常轻柔，“标准烈性火药，开山裂石的好伙计。只要剂量够，没有炸不开的古老墓门。”他放下这块，又指向旁边一些更小、形状也更不规则的灰色物体，“这些是‘安静先生’，我自个儿鼓捣的。动静小，冲击力集中，专门用来对付那些脆弱的内部机关或者封石接缝，不会把整个结构都他妈震塌把我们活埋。”
刑泽的目光扫过那些爆炸物，眼神锐利。他更关注的是这些武器的使用条件和潜在风险。“沙漠高温，稳定性？”他言简意赅地问。
“放心，矮人工艺，火炉堡品质，”黑胡子拍着胸脯，“只要别把它们直接扔进岩浆，或者让雷娜小姐用圣光直接照射，稳当得很。”他合上箱子，锁好，钥匙珍重地收回内袋。“这些东西，是我们的敲门砖，也是我们的棺材钉，用的时候，脑子得比手快。”
然后，他走到了工棚最里面，那里立着一副看起来最为怪异和笨重的装置——沙地行走机械足具。它主要由厚重的皮革、强化金属骨架和数个复杂的弹簧、齿轮以及宽大的仿足蹼状板构成，高度几乎到了黑胡子的胸口。
“这个……是我的一个小‘爱好’，”黑胡子挠了挠头，语气难得地带上了一丝不确定，“理论上，穿上它能增加脚底面积，分散压力，在软沙地里不容易下陷，走起来省力。还能在一定程度上防御沙蝎之类的毒虫叮咬。但是……”他用力拍了拍那足具的关节处，发出沉闷的金属声，“重量是个问题，灵活性也差。在硬沙地或者岩石区，穿着它走路跟绑了两个铁砧差不多。而且传动结构还有点小毛病，偶尔会……卡住。”
他演示了一下，试图抬起一只足具，果然在某个角度发出了刺耳的“嘎吱”声，动作僵住了。黑胡子骂了一句矮人脏话，用力踹了一脚旁边的工具箱，那足具才“咔哒”一声恢复活动。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