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来,丁陌独自行走在夜幕下的街道。
细细回想今晚之事,丁陌不禁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此时才发觉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方才那“六策”,看似侃侃而谈,实则每一步都像是在悬崖边走钢丝,伴君如伴虎,这道理他懂。
今日之言,是机缘,也是巨大的风险。
“妈的,以后这种掉脑袋的主意还是少出为妙……”
丁陌嘀咕着,裹紧了衣服,快步朝歪帽儿胡同走去,还是他那二进的小院,那堆科举书本让人安心。
院试的日子,到底还是让丁陌给等来了。学政大人回京的消息像长了腿儿似的,传遍玉京士林。
歪帽儿胡同,丁宅。
书房里的丁陌正咬着笔杆子,对着一本《春秋统宗传疏证》印证文章,张锦风风火火冲了进来:
“丁爷~定了!礼部贴出告示,院试就定在三月十五!主考官……”
他喘了口粗气,一脸纠结:
“就是那位以‘古板方正、最恶钻营’出了名的学政大人,赵贞吉赵老爷子!”
“额~”
丁陌手里的笔,“啪嗒”一声扔在笔山上,单手揉着眉心:
“赵贞吉……赵铁面?”
据说这“赵铁面”,当年与陈封在朝堂上略有分歧,当着陛下面便数落起陈封粗鄙无状,是与陈封对骂而不落下风的狠角色。
但人家一身正气,两袖清风,谁也拿他没招……
“可不就是他嘛~”
张锦也听说过当年的事儿,自家与陈封关系颇近,张锦也是生怕赵贞吉会特意针对丁陌。
说出自己的担忧,丁陌摆摆手:
“那倒不至于,这赵老爷子是硬骨头老学究,但没听说过针对学子宣泄私愤的事儿。人品是有保证的……”
“那也不一定。”张锦撇撇嘴:
“襄国公府那边怕是乐坏了,这老爷子油盐不进,最烦的就是咱们这种有‘背景’的。就怕襄国公背地里坏你名声……
听说郭宗远那小子前几天还在百花楼放话,说这次定要看你栽个大跟头!”
丁陌心里暗骂了句娘,但面儿上却还得撑着:
“怕他个鸟!老子凭真才实学吃饭,他赵铁面再铁,还能把黑的看成白的不成……”
话虽这么说,但丁陌心里却直打鼓。
这老爷子是出了名的认死理,文章稍有不妥,管你爹是谁,直接黜落没商量。
且此人极其重视经典本源,对《章氏礼记正义》和《春秋统宗传》推崇备至,奉为神明。
最厌弃那些浮华辞藻、空泛议论了。
既然日子定了,那接下来的日子,丁陌便彻底扎进了书堆。
连陈山和文雁走路都踮着脚尖,生怕打扰了自家小爷。
周启、卢之江这几个纨绔,这次都识趣地没来打扰。只派人定期送来“玉雪糖”生意的进展报告:
宫里娘娘们对这雪白糖霜喜爱得紧,启宗帝动了心思,苏清砚那边带话过来,透出想合作的意思。
这段时间,唯一的放松,便是隔几日便去趟西市场“学习”。
丁陌毫无形象地瘫在圈椅里:
“窈棠,为夫此次危矣~”
赵祎襎正在一旁替他整理散乱的笔记,丁陌的哀嚎她充耳不闻。
这段时间二人情感升温迅速,赵祎襎对“为夫”之类的胡言乱语也已经免疫,由得这厚脸皮的胡乱叫了……
“危矣”这类话她更是知道这是丁陌在撒脾气逗闷子而已。不管是她自己还是眼前的情郎,对这次院试还是充满信心的。
“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丁大爷,也有心里发毛的时候?”赵祎襎笑着附和道。
放下手中的纸张,赵祎襎款款走来,将一盏新沏的安神茶放在丁陌手边:
“可是在担心经义策问?”
“可不是嘛!”丁陌坐直了身子,随便拈了块点心扔进嘴里,就着茶水囫囵吞了下去:
“帖经墨义靠死记,这个最容易。诗赋于我来说也不在话下……唯独这经义策论。
既要紧扣圣贤道理,还得揣摩考官心思……
这答题得有自家见解,街面上那些时文都是老生常谈,若是没有自己的见解,必定落了下乘,
可……自己见解‘太多’,这赵老爷子偏偏学风严谨,不喜空谈。所以,又多说多错……
唉~好难!”
赵祎襎在他对面坐下,眸光沉静:
“陌哥儿所虑极是。不过,我听闻赵贞吉尤重经典在本朝时事上的应用。
与其空自烦恼,不若猜猜此次策问可能会从何处着手。”
丁陌点点头:
“我这两日也是这般考虑,可朝堂之事繁驳,可能性太多了。猜不过来……算了,不想了。
头疼,窈棠给我揉揉可好~”
赵祎襎赏了一个白眼过去,走回桌边看着满桌散乱的文章,没好气的说道:
“你赶紧回去温书才是正经。若是此番考砸了,看你这‘入赘’的戏言还说不说得出口!”
“放心!”
丁陌三两口又吞下一块糕点,一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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