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刚漫过山城步道的吊脚楼檐角,吴梦琪就踩着湿漉漉的青石板路往老幺茶馆赶。帆布包里沉甸甸的,除了笔记本和调研表,还多了本崭新的《短视频运营入门》—— 这是她上周在网上特意下单的,书脊上还贴着快递单的残胶,边角被她连夜翻看卷了毛边。
“陈婆婆,早上好!” 她远远就看见凉糕摊前忙碌的身影,陈婆婆正踮着脚往竹竿上挂湿纱布,银镯子在晨光里划出细碎的弧线。石板路上的青苔还带着夜雨的潮气,吴梦琪走得急,差点在台阶上打滑,帆布包上的金属搭扣撞在石阶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陈婆婆回过头,布满皱纹的脸上立刻堆起笑容,手里的纱布差点掉在地上:“妹儿咋来这么早?凉糕刚从井里捞出来,还冰着呢。” 她的围裙上沾着糯米粉,指尖因为常年泡在水里而有些发白,却依然灵活地掀开搪瓷盆上的纱布,露出白白嫩嫩的凉糕,在晨光里泛着莹润的光泽。
吴梦琪放下帆布包,没顾上擦额头的汗就从包里掏出那本书:“婆婆,我给您拍个小视频放网上,保证能让更多人知道您的凉糕!” 她献宝似的翻开书,里面夹着的便签纸露了出来,上面是她熬夜画的分镜草图,标着 “特写”“运镜”“转场” 等字样。
陈婆婆凑近了看,老花镜滑到鼻尖上,浑浊的眼睛努力聚焦在那些专业术语上:“这…… 这是啥哟?字儿比蚂蚁还小。” 她伸手摸了摸光滑的书页,又飞快地缩回来,像是怕弄脏了这精致的册子,“拍视频?上次那个年轻人也拍过,说要发啥‘抖因’,结果拍完就没影了。”
“是抖音,婆婆。” 吴梦琪忍着笑帮她把眼镜推回鼻梁,翻开手机里存的案例视频,“您看这个,就是拍的老街小吃,好多人看呢。咱们不搞那些花架子,就拍您做凉糕的样子,保证真实。” 她点开一个播放量几十万的老字号视频,画面里的老匠人正在揉面,背景音是市井的喧闹声。
陈婆婆的眼睛亮了些,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小心翼翼地戳了戳:“真有人看?上次那个年轻人让我对着镜头说‘家人们买凉糕’,说得我嘴都瓢了,后来再也没敢拍。” 她提起这事就叹气,银镯子随着摇头的动作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
“咱们不说那些,就说您平时说的话。” 吴梦琪翻到自己画的分镜图,指着第一帧说,“咱们先从石板路拍起,镜头慢慢推到您的凉糕摊,然后拍您撒红糖的手,您就说‘山城步道的老味道,井水镇的凉糕最巴适’,怎么样?” 她特意用重庆话念出配文,尾音带着地道的儿化音。
陈婆婆被逗笑了,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要得要得,听你的。” 她转身从竹篮里拿出红糖罐,粗陶罐子上还印着模糊的牡丹花纹,“不过我这手笨,别拍出来不好看哟。” 她下意识地往围裙上擦了擦手,却把糯米粉蹭得更明显了。
“就要这样才真实呢!” 吴梦琪急忙拦住她,从帆布包里掏出小支架固定好手机,“您看那些网红店拍的视频,都没有您这手艺实在。” 她对照着书上的教程调整角度,镜头对准青石板路尽头的凉糕摊,晨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画面里,形成斑驳的光影。
老幺茶馆的李大爷端着茶杯凑过来,烟斗在石板上磕出火星:“陈婆婆要上电视啦?当年你在这摆摊时,还是梳麻花辫的大姑娘呢。” 茶馆里的其他茶客也围了过来,竹椅在地上摩擦发出 “吱呀” 的声响,像在为这场特别的拍摄伴奏。
吴梦琪深吸一口气,按下录制键。镜头稳稳地从湿漉漉的青石板路开始,慢慢向前推进,吊脚楼的木窗棂、老茶馆的蓝布帘依次入画,最后定格在凉糕摊前的陈婆婆身上。晨光恰好落在老人的白发上,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
“开始啦婆婆。” 吴梦琪小声提醒。
陈婆婆有些拘谨地笑了笑,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拿起红糖罐往凉糕上撒。她的动作有些慢,却透着几十年的熟练,红糖粉如细雪般落在白嫩的凉糕上,形成好看的层次感。“山城步道的老味道……” 她顿了顿,看了眼吴梦琪,得到鼓励的眼神后继续说,“井水镇的凉糕最巴适,加了老冰糖的红糖,甜津津的不齁人。”
吴梦琪悄悄调整镜头,给陈婆婆撒红糖的手来了个特写。老人的手指关节有些变形,却异常稳定,银镯子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凉糕上的红糖渐渐融化,顺着纹路往下淌,在搪瓷盘里积成小小的糖池,看得人直咽口水。
“好嘞!” 吴梦琪按下暂停键,手心已经沁出了汗。她回放视频,画面虽然有些抖动,却真实得动人 —— 青石板路的潮气、晨光的温度、陈婆婆略显紧张的笑容,还有那句带着重庆口音的叫卖,都被完整地记录下来。
“这就完啦?” 陈婆婆凑过来看,眼睛瞪得圆圆的,“不用我说那些‘家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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