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车工厂竣工带来的兴奋尚未平息,清风寨又迎来了另一股蓬勃的生机。这股生机并非来自钢铁巨兽的轰鸣,而是源于山脚下、田野间,那些最朴实也最坚韧的人们。
黑云据点大胜的余波,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正一圈圈扩散,最终汇聚成涌向清风寨的人潮。最初还只是零星的、胆大的青年趁着赶集或走亲戚的由头,在山寨外围探头探脑,被巡逻的士兵盘问时,涨红着脸,磕磕巴巴地说想当兵打鬼子。
但不过三五日工夫,情况就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这天清晨,薄雾尚未散尽,山寨哨塔上的哨兵就发现,通往山寨的各条山道上,出现了络绎不绝的人影。起初还以为是敌情,哨兵立刻拉响了警报,周卫国闻讯赶到寨墙,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紧绷的脸色却逐渐缓和,最终化为一声复杂的叹息,其中蕴含着难以言喻的感动。
那不是敌人,是百姓。扶老携幼,肩挑背扛,形成了一支支沉默却坚定的队伍。他们中有满脸皱纹、眼神却异常明亮的老农,有身体结实、皮肤黝黑的壮年汉子,有虽然瘦弱但目光倔强的半大少年,甚至还有一些剪短了头发、神情决绝的年轻女子。他们带着简陋的行李,有的提着几只鸡,有的挎着一篮子鸡蛋,有的甚至只是空着手,但眼神中都燃烧着同一种东西——希望。
“开门!迎接乡亲们!”林峰的声音在周卫国身后响起,他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寨墙之上,看着山下那越聚越多的人群,他的眼神锐利如常,但嘴角却微微牵动了一下。
沉重的寨门缓缓打开,当先走进来的是一位须发皆白,但腰板挺得笔直的老者。他穿着打满补丁但浆洗得干净的土布褂子,身后跟着几个村中宿老和一群青壮。
“哪位是林长官?”老者的声音带着山里人特有的沙哑,却异常洪亮。
林峰迈步上前,抱拳行礼:“老人家,我就是林峰。”
老者浑浊却清亮的眼睛上下打量了林峰一番,突然深深一揖到地:“林家后生……不,林长官!老朽是山下赵家峪的族老,赵守业。代表赵家峪全村老小,谢林长官为我们除了黑云寨那窝祸害!那些天杀的伪军,往年可没少欺压我们!”
他身后的人群顿时骚动起来,纷纷附和:
“是啊!他们强征粮食,拉壮丁,还祸害闺女!”
“我爹就是被他们逼粮活活打死的!”
“林长官,你们是真心打鬼子的好队伍!我们信你们!”
赵守业直起身,从怀里颤巍巍地掏出一个粗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几十块摞得整整齐齐、擦得锃亮的银元,还有一些散乱的铜板。“林长官,这是我们赵家峪全村凑出来的一点心意,钱不多,给将士们添点嚼谷!另外,”他回身一指身后那群眼神热切的青壮,“村里这些后生,但凡手脚齐全、不怕死的,都带来了!请林长官收下他们,让他们跟着你,打鬼子,保家乡!”
话音未落,他身后那几十个青壮年齐刷刷地跪倒一片,异口同声地喊道:“请林长官收下我们!我们不怕死!”
声浪不高,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林峰赶紧上前,亲手扶起赵守业,又对跪地的青壮们朗声道:“都起来!是爷们儿,膝盖不能软!打鬼子,靠的是手里的枪,胸中的气!你们有这个心,我林峰欢迎!”
他环视周围越聚越多的民众,声音陡然提高,清晰地传遍山寨门前:“乡亲们!我林峰在此立誓,我和我的队伍,抗日救国,保护百姓,绝无二心!你们送儿送郎来参军,是信得过我林峰!我在这里向大家保证,只要我林峰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让鬼子汉奸,再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
“好!”
“林长官说得好!”
人群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和掌声。许多老人的眼中泛起了泪花,他们受够了颠沛流离,受够了欺压盘剥,如今,终于看到了一支真正能打、而且愿意保护他们的队伍。
赵家峪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的几天,仿佛约好了一般,周边数十里内,王家沟、李家坡、孙家畈……大大小小几十个村落的代表,或由族老带领,或由保甲长(其中不少是心向八路军的“白皮红心”)组织,纷纷涌向清风寨。
他们带来的不只是参军的热血青年,还有一车车的粮食——虽然多是粗粮,但数量汇集起来却相当可观;一匹匹土布;一筐筐蔬菜;甚至还有几家猎户凑起来的几十张兽皮,说是给战士们做靴子。
山寨门口临时设立的征兵处和物资接收点,彻底陷入了忙碌的海洋。负责登记的文书老王,嗓子已经喊哑了,笔尖在粗糙的纸张上飞快划动,记录着一个个名字,一笔笔物资。
“王二狗,王家沟,十九岁……”
“李铁柱,赵家峪,二十二岁……”
“孙小梅,孙家畈,十七岁……女娃?”老王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虽然面黄肌瘦,但眼神异常明亮的短发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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