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主任走后,李秀芬没立刻进屋。她站在门口,听着锅里粥还在咕嘟响,手里的缝衣针在阳光下闪了一下,又收进了布枕。她转身回屋,把那张写着“酱菜、麻花、改衣”的纸折好,压在工业券下面。
第二天一早,她照常生火做饭。刚把小米倒进锅里,就听见隔壁传来咳嗽声。是小强的声音,一阵接一阵,听着不像普通的感冒。
她掀开锅盖看了看,粥还没熟。她顺手舀了点热水,加了红糖和姜末搅了搅,端着碗去了孙桂香家。
门没关严,她推了一下就开了。屋里光线暗,小强蜷在炕上,脸有点发红。孙桂香正用湿毛巾给他擦额头。
“又烧起来了?”李秀芬把碗放下,“刚才咳得厉害。”
“夜里就开始咳,早上更重。”孙桂香声音发紧,“药也吃了,就是不退。”
李秀芬摸了摸孩子额头,又看了眼舌苔。“这不光是风寒,像是底子虚,扛不住。”
“能怎么办?我们这种人家,哪敢三天两头跑医院。”孙桂香低头搓着毛巾,“他爸走得早,我一个人拉扯他,就怕他有个三长两短。”
李秀芬没说话,坐下来轻轻拍着小强的背。等孩子喘匀了,她才说:“我知道你难。可孩子总这么病着也不行。咱们得想办法让他身子壮起来。”
孙桂香抬头看她一眼,眼里全是愁。
从那天起,李秀芬开始留意小强的情况。她发现这孩子不仅容易感冒,还爱出汗,饭量小,走路没力气。她心里明白,这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好的事,得调养。
她想到了郑老爷子。
那人独居多年,不爱搭理人,但她记得有次小强发烧,她煮了姜汤喂他,郑老爷子正好路过,说了句“加片陈皮”。她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老人懂的东西可能不少。
她没直接去问。第二天清早,她打好一壶热水,放在郑老爷子门口的小凳上,旁边压了张纸条:天冷,您泡脚暖和。
第三天,又是一壶。
第四天早上,她再去送水时,门开了。郑老爷子站在门口,穿着旧棉袄,手里拿着搪瓷缸。
“以后不用送了。”他说,“我自己能打。”
“您住得远,我顺路。”李秀芬笑了笑,“水烧开了,凉一会儿正好。”
老人看了她一眼,没再推辞。
过了两天,小强又咳得睡不着。晚上十点多,李秀芬抱着孩子在院里走动,想让他顺气。郑老爷子屋里灯还亮着,窗户上映出他坐着的影子。
她走过去,在窗台边停下。“郑叔,小强这咳嗽老不好,您见得多,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他少受罪?”
屋里静了几秒。老人拉开一条门缝。
“不是所有咳嗽都能用药压住。”他说,“有些是肺气弱,得养。”
“怎么养?”
“饮食要温,不能吃凉的。早晚喝点山药糊,加点莲子。屋里别太闷,但也不能吹风。”
李秀芬认真听着,一句句记下。
“还有,”老人顿了顿,“他是不是总出虚汗?”
“是。”
“那是气没根。晚上睡觉前,用温水泡脚,加点艾叶。白天让他自己搓耳朵,从上往下,每天搓热。”
她说:“我教他。”
老人点点头,把门关上了。
这些法子她都试了。山药莲子熬成糊,每天早晚给孩子吃。她还特意买了小铜盆,烧热水给小强泡脚。几天下来,咳嗽轻了些,夜里也能睡整觉了。
但她知道,这还不够。
一天下午,她帮郑老爷子补窗纸。冬天快到了,北风一刮,窗户漏风。她踩着小板凳贴纸,老人坐在炕上看着。
“您这屋子挺干净。”她说,“东西都归得齐整。”
“活了一辈子,就这点习惯。”老人低声说。
她顺手整理他桌上的杂物,看见抽屉没关严,里面露出一本旧本子,封面发黄,写着“养生琐记”。
她没多看,合上了抽屉。
第二天,她煮了一碗小米红枣粥,盛在瓷罐里送去。“听说您胃不好,这个暖胃。”
老人接过罐子,打开闻了闻,没说话。
过了两天,李秀芬再去时,老人从抽屉里拿出那本子,翻到一页,递给她。
“这是调理虚劳的方子。”他说,“山药、莲子、百合、芡实,四样为主。要是出汗多,加点浮小麦。熬的时候火要慢,至少一个钟头。”
她接过本子,手指碰到纸页,发现边角有磨损,字迹工整,像是抄过很多遍。
“我能抄一份吗?”
老人盯着她看了很久。“你拿去看吧。但别到处说是我给的。”
“我明白。”她点头,“我就为小强用,绝不外传。”
她回家后,把方子抄在自己的笔记本上。每味药都核对清楚,用量也记准。她按方子熬了第一锅,颜色清亮,味道微甜。小强喝完,当晚就没咳醒。
一个月过去了。小强脸色渐渐红润,饭量大了,上学也不用孙桂香送了。有天早上,他自己背着书包出门,路过李秀芬家门口,大声喊:“秀芬婶!我今天不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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