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领着这群形容枯槁,眼神里却燃烧着火焰的“新移民”,走进了格物院的核心车间。
当他们看到那头庞大到令人窒息的“普罗米修斯”时,所有人都被那蛮横的工业美学彻底镇住了。
布鲁诺看着那些复杂的管道,失神地喃喃自语。
“热力驱动……我的上帝,这是在撬动世界的法则!”
而那位断臂的钟表匠师让,则死死盯着那张巨大的总设计图,瞳孔缩成了针尖。
他像是被魔鬼攫住了灵魂,猛地冲到图纸前,手指颤抖地划过那套无比庞大,却又显得有些笨拙的传动装置。
“不……不应该是这样……”
他猛地回头,看向黛玉,眼神狂热得像是要燃烧起来。
“尊敬的女士!这里!这个主传动轴的设计!”
他指着图纸的核心,声音因激动而变得尖锐刺耳。
“太粗暴了!这是野蛮人的想法!力量的损耗太大了!如果……如果用我们日内瓦的差动齿轮技术,完全可以……”
让因为找不到精准的词汇,急得满头大汗。
他一把抢过旁边绘图员的炭笔,在空白的羊皮纸上疯狂地勾画起来。
一个远比原设计精巧百倍、复杂千倍,却又无比合理的全新齿轮结构,在他的笔下迅速成型。
“用这个!”
他高举着图纸,像是献上最神圣的祭品,“我们可以让它的扭矩,在传递时几乎没有损耗!而且……而且核心的轴承,根本不需要那种传说中的红色金属!只需要用渗碳淬火法处理过的特种精钢,就足够了!”
整个车间,死一般的寂静。
莱昂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张图纸,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水溶更是如遭雷击。
他死死盯着那个叫“让”的瘸腿工匠,又猛地看向黛玉。
黛玉看着那张图纸,看着那群瞬间围上去,爆发出激烈争论的工匠和学者,她笑了。
笑得无比灿烂。
她转头,对已经彻底石化的水溶,轻轻眨了眨眼。
“不过,他们提出的这套齿轮组,精度要求是现有工艺的十倍。要实现它,我们需要造出全新的机床。”
“这需要时间,也需要钱。”
“但,”她顿了顿,眼中的神采明亮得惊人。
“水溶,你看。”
“我们那条通往新世界,被堵死的路……”
“现在,又通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明月岛进入了一种高速运转的狂热状态。
水溶感觉自己像是活在一场光怪陆离的梦里。
那个叫布鲁诺的天文学家,在黛玉的支持下,真的在明月岛的最高峰,建起了一座简陋却专业的天文台。
水溶去看过一次。
布鲁诺献宝似的让他去看月亮。
当水溶通过那小小的镜片,清晰看到月亮上坑坑洼洼的环形山时,他握着刀柄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
圣洁无瑕的太阴星君,原来长这个样子?
他感觉自己从小建立的某些东西,碎了。
但没过几天,布鲁诺就和探春带领的测绘队一起,拿出了一份全新的海图。
海图的精准度,比大周朝廷最顶级的版本,还要高出整整一个量级。
甚至标注出了几条闻所未闻的远洋暖流。
水溶看着那份海图,久久不语。
他的舰队,从此有了上帝视角。
而另一个来自佛罗伦萨的落魄画家,则被黛玉扔进了“红楼艺术学院”。
那画家进去第一天,就把东方水墨画的“写意”喷了个狗血淋头。
“没有光!没有影子!没有空间感!你们画的这都是瘀血什么垃圾?!”
三天后,当那个画家拿出一幅用油彩画的黛玉肖像时,整个学院的画师们集体失声。
画上的女子,五官立体,眉眼间的神韵活灵活现,背景里的光影交错,让他们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触摸那画框,仿佛那后面是另一个真实的世界。
于是,一种融合了西方透视法和东方笔墨韵味的新画派,就这么吵吵闹闹地诞生了。
他们的第一批作品,是“普罗米修斯”的宣传海报。
那画面,看得水溶都热血沸腾。
至于让带领的那群钟表匠,更是直接住在了格物院的精密仪器部。
水溶亲眼看到,那个叫让的瘸子,因为一个齿轮的咬合不够顺滑,就面无表情地把它扔进熔炉,然后不眠不休两天两夜,重新打磨出一个完美的。
那种对精度的偏执,让水溶这个顶级武将,都感到一种莫名的寒意。
最让水溶头疼的,还是黛玉搞的那个“百家讲坛”。
一个满口“之乎者也”的老儒生,天天跟布鲁诺的哲学学生,为了“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吵得面红耳赤。
“人之初,性本善!教化方能成君子!”
“放屁!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人对人是狼!”
水溶听得脑仁疼,觉得这帮人纯属吃饱了撑的。
格物院的化学实验室,更是修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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