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说,这几百年的列国君王、谋臣猛将,全都庸碌无能?
还是说,这个被称作“小目标”的伟业,实则艰难到了极点,才使得一代代人耗尽心血也无法达成?
若是前者,恐怕那些长眠地下的贤君良将都要怒而起身,拍棺怒斥:“荒谬!你们才是一无所成的懦夫!”
可若是后者,那这样一个让历代英主望尘莫及、倾尽国力都无法完成的壮举,又怎能轻描淡写地称为“小目标”?
因此明摆着的是,所谓“并六国、定天下”,绝非什么轻易可成的小事。
它分明是春秋战国数百年来,无数帝王将相梦寐以求却终生不得的至高理想!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令古人仰望如星辰的终极抱负,在太子扶苏口中,却仿佛唾手可得,如同探囊取物一般。
巴清和乌氏倮本想开口辩驳,说这哪是什么小志向,分明是难如登天,哪怕强秦也未必有十足把握。
可念头刚起,他们脑中便浮现出此前在靖灵殿祭祀时所见的震撼场面——那一排排英灵碑下,多少忠魂烈骨为大秦流尽最后一滴血。
再看看眼前端坐的秦王嬴政,威仪盖世,已有席卷八荒之势;
而身旁这位年纪尚轻的太子扶苏,气势凛然,宛如乳虎初啸,群兽慑服。
拥有如此众多舍生忘死的将士,世代效忠的老秦子民;
有嬴政这般雄图远略的君主执掌朝纲;
又有扶苏这样少年老成、志存高远的储君承继大统。
这样的秦国,在嬴政与扶苏这对旷古未有的父子统领之下,完成六国一统,真的会遥不可及吗?
巴清与乌氏倮思忖片刻,心中已然有了答案——并不难。
毕竟,若他们真不相信秦国将来能够横扫六合、囊括四海,今日又怎会甘愿将自己的命运与秦国紧紧捆绑在一起?
所以对嬴政而言,对扶苏而言,对整个大秦而言,“并六国、统天下”或许真的只能算作第一步,一个起步的目标罢了。
想到此处,两人胸中不禁涌起一股热流,热血悄然沸腾。
当其余六国还在纠缠于邻国之争,或仅仅幻想称霸中原之时,
秦国的目光早已越过函谷关,投向南方的百越、东瓯、西瓯诸地,
也望向西方的夜郎、乌孙、楼兰等遥远国度。
倘若有一日,秦国不仅能覆灭六国,更能将中原之外那些散落边陲的蛮荒小邦尽数纳入版图,
那时的秦国,又将是何等巍峨壮阔、震古烁今的王朝?
巴清与乌氏倮竭尽心力去构想,却终究无法窥见那未来帝国的一角轮廓。
因为在这片大地上,还从未出现过如太子扶苏口中那般辽阔无垠的国度。
即便是周室最鼎盛之时,幅员之广、威德之隆,比起这未来的秦,恐怕也只是沧海一粟。
或许唯有扶苏方才所言——“凡日月所及之处,江河所流之地,皆为我大秦疆土”,才足以描绘出那个时代真正的气象。
而他们,竟有幸能成为那个辉煌时代的亲历者,甚至亲身参与其中,为缔造这份千秋伟业添砖加瓦。
…………
这是何其荣光,何其幸事!
秦国越强,身为其中一分子,自身的地位、权势、声望,岂不也随之愈发尊崇?
念及此处,巴清难掩心中激荡,躬身叩首道:“臣愿为殿下、为陛下、为大秦,走遍域外诸地,搜集各蛮夷之谷物草木。”
“并详探其风土习俗、部族强弱、军卒多寡,为日后征伐未雨绸缪!”
乌氏倮亦激动万分,紧随其后:“臣也定当深入四夷各部,探查动静虚实,将边外诸族的情报源源不断地送回咸阳,助大秦早作筹划!”
而一旁的秦王嬴政,仍久久沉浸于太子那句“凡日月所及,江河所流,皆属秦土”的宏愿之中,心潮难平。
相比起“扫灭六国,一统天下”,这一句更直击他内心深处的雄图霸志。
毕竟,纵使吞并六国,国土又能延展几何?
可比得上日月普照、江河奔涌所至的无垠天地吗?
显然不能。
正因现实疆域终有边界,远不及天地之广,嬴政才更加向往那句囊括四海、横亘八荒的誓言。
…………
至于自己此生能否亲眼见证“日月所及皆为秦土”的实现,其实并不重要。
因为他知道,纵使他未能完成,还有太子扶苏会继承此志,继续前行。
扶苏若未能竟全功,那便由他的子孙后代接续此业。
只要大秦始终朝着这个方向奋勇前进,总有一日,会有后世之君真正踏足那片广袤无垠的疆土。
正如“一统六国”并非一日之功,而是自先祖立下宏愿以来,历经数代君王前赴后继,才终于到了他这一代,眼看就要水到渠成。
正是在这漫长而坚定的征途中,秦国一步步由弱转强,走向极盛。
因此,待“六国归秦”大业告成之后,他也必将把“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秦土”定为大秦万世不移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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