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摧枯拉朽的战争结束了,里斯几乎是一击即溃。
这座以香料和毒药闻名的自由贸易城邦,被黄昏的夕阳染成一种病态的橘红色,仿佛天空本身也在龙焰的余威下灼烧淌血。
情欲之神宫殿仅存的骨架——那些焦黑扭曲的石柱——如同垂死巨人痉挛的手指,绝望地戳向被浓烟玷污的天幕。
海风徒劳地撕扯着硝烟与灰烬的裹尸布,却只将那混合了焚香灰烬、焦糊血肉与咸腥海水的怪异气味,更深地楔入这座濒死城市的每一道裂缝。
帝蒙斯矗立在宫殿残骸唯一尚算完整的露台上,巨龙的鳞甲吸附着夕阳最后的光晕,沉重而冰冷。
他脚下是龙焰熔铸的琉璃地面,龙焰的余温尚未散去,每一次靴底的挪移都伴随着细微的滋滋声。
曼德洛将军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这诡异的地面上敲击出过分清脆的节奏。
“至高龙王陛下!”他的声音像一如既往的恭敬。
“现在宝库已经清点完毕,几个宝库几乎空了。最值钱的货物、最好的工匠连同他们的家眷,就像是被海潮卷走的沙子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递上一卷边缘磨损的羊皮纸,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是另外一封关于执行‘深锚计划’的文件。”
帝蒙斯没有回头,仅伸出手接过那张羊皮纸,那是萨拉西奥·德·亚玛塔的独特字迹,每一个精心修饰的字母都像一枚淬毒的冰针,精准地刺入他刚刚加冕的胜利荣光。
这不是战报,是挑衅。
原来这个狡猾的家伙在瓦兰提斯之战后就没有回来,更是暗中操控带走了这座城市的精华——它的财富与精英。留给帝蒙斯的只是一具被掏空和焚烧的躯壳。
“深锚……”帝蒙斯低声咀嚼着这个词,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一块从熔毁雕像上剥落的金箔。
冰冷的金属边缘割破坚韧的鳞片手套,刺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刺痛。“他们把我当成需要摆脱的重锚?一块拖累他们逃离的顽石?”
他的声音轻得像耳语,曼德洛却像被无形的鞭子抽打般,猛地后退了半步。周围的将领们瞬间屏息,仿佛空气都凝固了,只余下远处火焰舔舐残骸的噼啪声。
帝蒙斯的肩膀微微耸动,那不是疲惫,是熔岩在坚冰下汹涌奔腾的前兆。
突然,他猛地转身,裹挟着风暴般的怒意,拳头裹挟着龙裔的巨力狠狠砸向身旁仅存的半截石柱!
轰隆!石屑与碎裂的琉璃渣滓如暴雨般激射。需要两人合抱的粗壮石柱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裂开了一道锯齿状的狰狞豁口,整个柱子摇摇欲坠。
“他们竟敢——!!”
那声咆哮已非人声,更像是云层之上那头盘旋的末日审判者所发出。帝蒙斯眼中燃烧的紫金色瞳孔如同两盏来自地狱的提灯,扫过面前噤若寒蝉的将领们,让他们的血液几乎冻结。
“我赐予他们臣服于龙翼之下的荣耀!我给予他们沐浴瓦雷利亚荣光的机会!他们回报我的就是这堆冒烟的残骸和一场精心策划的挑衅!”
怒火如实质的冲击波席卷全场,将领们的头盔似乎都在嗡鸣。
然而,在这毁灭性的爆发之后,帝蒙斯脸上的肌肉却以一种惊人的速度重新绷紧、凝结,最终化为比瓦雷利亚钢更坚硬、比永冬之地更刺骨的平静。
他深深吸入一口混杂着焦臭与血腥的空气,那气息似乎瞬间冷却了他沸腾的血液,只留下冰冷的杀意。
“曼德洛将军。”
“在,至高龙王陛下!”将军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紧绷。
“传令:全城宵禁,即刻执行。”帝蒙斯的声音恢复了绝对的威严,每一个字都像铁锤砸在地板上。
“立刻寻找关于萨拉西奥以及里斯中高层的一切信息以及里斯财宝,夺回属于瓦兰提斯的一切。向外传令,任何城邦胆敢庇护他们必将遭受龙焰焚城。”他停顿了一下,声音里的寒意让周围的温度骤降。
“遵命,至高龙王陛下!”凯尔眼中嗜血的红光一闪而逝,如同闻到血腥的鲨鱼。
命令如巨石投入死水,港口瞬间被喧嚣淹没,为追猎舰队装填补给。帝蒙斯却依旧孤立于露台,凝视着被暮色吞噬的海平线。
胜利的滋味本该是窖藏千年的醇酒,此刻却像含着灰烬的苦胆灼烧着他的喉咙。
就在这时,一道微小的流光轻盈地掠过迷蒙的暮色,无声无息地落在他肩甲高耸的边缘。
精灵龙米诺。
它体型不过野猫大小,与贝勒里恩遮天蔽日的恐怖截然不同。
它的鳞片闪烁着梦幻般幽蓝色柔和光泽,薄如蝉翼的翅膀上流淌着水银似的微光。它发出一串风铃般清脆的低鸣,用小而冰凉的头颅,轻轻蹭着帝蒙斯紧绷的脸颊,带来一丝奇异的慰藉。
“你也嗅到了谎言的味道,是吗?”帝蒙斯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他伸出手指,抚摸着米诺光滑微凉的脖颈。
米诺的鸣叫陡然变得急促,如同被拨乱的琴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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