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使者的车马消失在南方官道的尘土中,晋阳城头凝滞的空气却未因此松弛。吕布的目光从远方收回,投向脚下这片正在他意志下缓慢重塑的土地。董卓的威胁如同悬于颈侧的凉刃,虽暂未斩落,那森然寒意却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蛰伏的时间,必须以更快的速度换来更强的力量。
并州整合的艰难超乎想象。旧有官吏的阳奉阴违,地方豪强的暗自掣肘,流民安置的繁琐,军械粮秣的筹措……每一样都牵扯着巨大的精力。高顺的陷阵营已初见规模,但装备尚未齐整;张辽整编旧部,亦需时日;魏续虽勇猛,却还需历练。麾下能独当一面的将领,终究是太少了。
这一日,吕布正在校场观看狼骑操练。这些精选自并州边军及归附胡人中的善骑射者,在他的亲自督导下,已初具锐气。马蹄翻腾,卷起阵阵烟尘,弓弦响处,箭矢多半能中靶心。但吕布眉头微蹙,他看得出,骑兵之间的配合仍显生疏,长途奔袭的耐力也有待考验。
“报——!”一骑快马飞奔入校场,马上骑士滚鞍下马,单膝跪地,“启禀主公,城外有两人自称并州豪杰,引百余健儿,前来投奔!”
“哦?”吕布精神微振,“可问清姓名?”
“一人自称郝萌,一人名叫曹性!”
郝萌?曹性?吕布脑海中迅速闪过相关记忆。此二人确是历史上曾效力于他的并州将领,虽非超一流名将,却也堪称剽悍骁勇,是难得的斗将。如今他名声在外,又实际掌控并州,吸引本地豪强来投,正在情理之中。
“带他们来见。”吕布下令,同时挥手示意狼骑继续训练。
不多时,两名劲装结束、风尘仆仆的汉子被引至校场点将台下。当先一人身材魁梧,面庞黝黑,眼神凶悍,顾盼间自带一股草莽豪气,正是郝萌。另一人稍显精瘦,但目光锐利如鹰,尤其一双手臂显得格外修长有力,应是擅射之辈,乃是曹性。
二人见到高台之上那身姿挺拔、威势逼人的吕布,不敢怠慢,齐齐拜倒:“并州郝萌(曹性),久仰将军威名,愿率本部子弟投效麾下,执鞭坠镫,万死不辞!”
吕布并未立刻让他们起身,目光如实质般在两人身上扫过,缓缓开口:“并州纷乱,豪强并起。你二人既来相投,所为何来?是为求一场富贵,还是真欲随某安境保民,乃至澄清天下?”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沉重的压力。郝萌抬起头,朗声道:“回将军!俺是个粗人,不懂那么多大道理!但俺知道,并州这些年,被胡人欺,被贪官压,就没过几天安生日子!是将军您来了,杀胡虏,平盗匪,让咱并州人挺直了腰杆!俺郝萌就佩服您这样的英雄!愿跟着您,打出一片太平天地,也让咱并州子弟,不再让人瞧不起!”
曹性则言简意赅:“性擅射,愿为将军射穿一切阻碍之敌。”
话语虽质朴,却透着边地男儿的直率与血性。吕布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需要的就是这种能冲能打、根植于本地的力量。他步下高台,亲手将二人扶起:“好!并州好汉,正当如此!从今日起,你二人及其部众,暂编入魏续军中听用。日后立了功勋,再行升赏!”
“谢主公!”郝萌、曹性大喜,再次行礼。他们能感受到吕布身上那股强大的自信和不容置疑的权威,更能感受到一种同属于边地武人的认可。
吸纳了郝萌、曹性,如同在并州旧有势力中打开了一个缺口。随后几日,又陆续有几股小规模的豪强武装和地方游侠前来投效。吕布不拘一格,择优录用,或补入各军,或编为地方守备,麾下军力得以充实,在并州地方的根基也更深了一层。
然而,武将易得,文士难求。并州文教本就相对落后,有名望的士族大多观望,寒门士子中虽有几个被陈杉招揽,处理日常政务尚可,但于军国大略,却少有能建言者。缺乏能统筹全局、出谋划策的智囊,始终是吕布集团的一块短板。
这一日,吕布正在府中与陈杉商议加大“匠作营”产出之事,亲卫来报,称有一兖州士子求见,自言有破局之策献上。
“兖州士子?”吕布与陈杉对视一眼。兖州地处中原腹地,文风鼎盛,此时来人,倒有些意思。“请他进来。”
片刻,一名年约三十、身着青衫、面容清癯的文士步入堂中。他步履从容,神色平静,面对堂上威名赫赫的吕布,并无多少惧色,只依礼躬身:“兖州士子李肃,拜见吕将军。”
李肃?!
吕布心中猛地一动。这个名字他太熟悉了!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中,正是这个李肃,充当了董卓说客,以赤兔马和财宝引诱他杀了丁原!一个彻头彻尾的利禄之徒,最后也没什么好下场。
但眼前的这个李肃,气质却与想象中那个唯利是图的说客颇有不同。眼神虽带着文士的精明,却并无谄媚之色,反而有种审时度势的冷静。
吕布按下心中波澜,不动声色地问道:“先生远从兖州而来,不知有何见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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