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劫谷,议事堂。
往日里,这里是钟万仇拍案咆哮、发号施令的绝对主场,每一寸空气都浸着他的霸道与戾气。
而今,堂内气氛早已天翻地覆,只剩一片沉凝的静。
主位之上,南宫宸一袭青衫,素净无华,神色淡然如静水,仿佛只是闲坐品茗,而非端坐于他人基业的中枢。
下首两侧,席位依次排开——程灵素一身素衣,眉眼间带着医者特有的沉静;袁紫衣紫衣胜雪,眸底藏着几分凌厉;阮星竹温婉而立,指尖轻捻帕角;甘宝宝端坐椅上,目光不时飘向主位,带着几分忐忑与期许;秦红棉佩剑在身,面色冷肃,却少了往日的决绝。
连木婉清也未离去。
她抱剑立在秦红棉身后,黑纱覆面,只露出一双冷若寒星的眸子,扫过堂中诸人时,依旧带着拒人千里的疏离,却终究没有转身踏出这议事堂的门。
唯有原本的主人钟万仇,此刻如同被抽去了所有筋骨。
他瘫在靠近门口的矮凳上,脸色灰败如死灰,眼神涣散无光,哪里还有半分“见人就杀”的凶悍模样。
南宫宸早已以独门手法,在他周身大穴种下禁制——平日里与常人无异,甚至能调动部分功力打理杂务,可只要南宫宸心念微动,或是他生出半分异心,那禁制便会瞬间发作,剧痛钻心,直教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禁制,是悬在钟万仇头顶的利剑,也是南宫宸掌控万劫谷最直接、最狠厉的手段。
“万劫谷已归我天机阁麾下,从今往后,便是天机阁在大理的一处重要支点。”
南宫宸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如玉石落盘,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他的目光缓缓转向瘫坐的钟万仇,语气平静无波:“钟谷主,谷中日常运转,依旧交由你负责,一应旧规暂且不变。此事,你能做好?”
钟万仇浑身一颤,像是被无形的针刺痛,猛地抬起头。
对上南宫宸深邃平静的眼眸时,所有的不甘、怨毒与愤懑,都被那日禁制发作的恐怖记忆瞬间压下。
他喉结滚动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干涩的字:“能……能……属下……遵命。”
“很好。”南宫宸微微颔首,目光转而落在甘宝宝身上,语气不自觉温和了几分,“宝宝。”
甘宝宝心头一跳,连忙起身,盈盈一礼,声音柔婉:“公子。”
“你久居谷中,对万劫谷的库藏、药材、毒物分布最是熟悉。”
南宫宸缓缓道,“即日起,由你牵头,协助灵素与星竹,详细清点谷中历年积累的所有资源。药材与毒物,需分类登记,逐一评估价值;金银财物,核实数目后登记造册。”
他顿了顿,补充道:“其中,品质上乘、便于携带的药材,部分珍稀毒物,以及三成财物,需单独整理出来,随我们前往江南,充作途中资粮。其余物资,尽数封存于谷内秘库,作为天机阁南方分部的储备,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擅动。此事,你可胜任?”
这番安排,既是利用了甘宝宝对谷内的熟悉,也是对她的信任与考验。
甘宝宝心中又惊又喜,连忙欠身应道:“宝宝定当仔细清点,绝无半分疏漏!”
南宫宸点头,目光再移,落在袁紫衣与秦红棉身上:“紫衣,红棉。”
“在。”袁紫衣应声时,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意。
“公子请吩咐。”秦红棉亦沉声应答,神色间已少了先前的悲戚,多了几分沉静。
“谷中人员混杂,良莠不齐,需好好筛选一番。”南宫宸语气微沉,“此事交由你们二人负责。凡恶习深重、劣迹斑斑,或是心怀异志、不可信任者,一律剔除,发放些许盘缠,令其离开万劫谷,永不得返回。”
“剩余之人,若老实可靠,或是有一技之长,便留下作为外围眼线,归入影堂大理分舵名下,由紫衣统一调度管束。”说到此处,他眼神微冷,“筛选过程,需公正严明。若有不服管教、寻衅闹事者,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袁紫衣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嘴角勾起冷冽的笑意:“公子放心,紫衣晓得分寸。”这类清理门户、立威定规的事,本就是她最擅长的。秦红棉也缓缓点头,经历过先前的变故,她心绪渐平,正需一件事来证明自己的价值,此事恰好合适。
门口的钟万仇听着这一字一句,只觉心如刀绞。
自己经营多年的基业、积攒的财富、收拢的人手,此刻正被南宫宸如同分割货物般随意处置,可他连半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只能将头埋得更低,指尖死死攥着衣摆,身躯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吩咐完毕,众人不再耽搁,立刻分头行动。
甘宝宝带着程灵素、阮星竹,还有几名影堂女子,径直前往万劫谷的库房与药窖。
沉重的库门被缓缓推开,一股混杂着药材香与淡淡腥气的味道扑面而来。
只见里面箱笼堆积如山,各类药材或悬于梁上,或置于架中,还有许多封存于特制器皿中的毒物,琳琅满目,饶是见多识广的程灵素,也不由得微微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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