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二，双日子，怀安乡刚好开市。
两个半大小子走在雪地泥土路上，背后背个背篓，捂的严严实实，正是王长乐和赵铁蛋。
路上人很多，都是去淮安乡里赶集的。
“长乐哥，我好久没去乡里了，你呢。”
铁蛋很兴奋，只要不是一个人玩，他对什么都有兴趣，能卖多少钱他不关心，重要的是能和长乐哥在一起，太幸福啦。
王长乐嘴角一抽，铁蛋你这家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原主十天前就是在乡里赵秀才家，被打了个半死，还问还问，要是原主还活着，就他那脾气，一巴掌就甩过去，能打的铁蛋哭爹喊娘。
好在王长乐性格好，不计较这些。
“跟小四叔经常去乡里。”
“唉，四舅都不带我玩，只带长乐哥你玩。”铁蛋情绪失落，为啥村子里人都不和他玩呢？
小四叔今年十八岁，只比王长乐和铁蛋大了五岁，算是同龄人，玩在一起也很正常。
爷爷叫王满仓，小四叔叫王永仓，取了个仓字为名，足见爷爷老来得子对小四叔的喜爱。
只是他偷鸡摸狗，手脚不干净，周围几个村子传遍了，十八岁了还没娶媳妇，他自己倒是不着急，让爷爷奶奶和大哥有操不完的心，十天半个月就得给他擦屁股。
铁蛋羡慕王长乐有小四叔带着玩，王长乐淡淡一笑：
“羡慕小四叔带我玩？那就轮到铁蛋你被打个半死咯~”
铁蛋纳闷儿，莫非长乐哥被打的事情和小四叔有关系？
刚要开口问，前方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怀安乡，到了。
又跨过一座青石桥，就到了怀安乡集市。
七里雪路，两人走了一个半时辰，王长乐也兴奋了，看着刚刚露出来的日头，心中莫名激动起来。
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跨出云溪村，进入乡级单位啊。
铁蛋眼睛大亮，好热闹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得有好几百人吧，他甚至看到了街边有卖糖块的小摊。
咕噜——
不争气的咽了口口水。
王长乐嘴角一勾，这是饿了啊。
“铁蛋，我们先吃饭。”
临出门前，父亲给了十个铜板备用，母亲又偷偷给了十个铜板，姑姑更夸张，从柜子底下翻出个五层布包，给了二十个铜板。
不过没给铁蛋，给了自己，让自己带着铁蛋，顺便买些日用品回去。
“啊？这里好贵的，长乐哥。”铁蛋反应虽然慢，可他不是傻子，乡里一顿饭能顶村子里一天呢。
“我请客，就这家了。”
两人停在一个羊杂汤小摊前，并肩坐下，背篓放在两人中间位置，时刻盯着，王长乐全身家当可都在里面呢。
羊杂汤锅旁挂冰溜子，摊主卖力吆喝着：
“肚丝儿烂乎！二位小哥，来碗热乎的羊杂汤吧，腊月天的喝一口暖一天”
“多少钱一碗？”王长乐问。
“五个铜板。”
不便宜了，五个铜板一斤米。
话音刚落，摊主生怕两人嫌贵补充道：
“羊肚、羊肝碎全都有，大骨汤熬的呢，还送半个粗面饼子。”
铁蛋开口道：“能送一个不？”
摊主婆娘瞥了一眼铁蛋壮硕身子，没说话，摊主深吸一口气，打量了一番后悠悠说道：
“你们买两碗，我就给你们送两个粗面饼子，怎么样？”
铁蛋瞳孔震惊，拉扯袖子打了退堂鼓：“长乐哥，好贵啊，买个饼子吃就好。”
王长乐一翻手，十个铜板扣在桌面，淡淡道：“两碗，麻烦了。”
摊主喜笑颜开，收拢好铜板。
“二位小哥，羊杂汤来啦，保准你们吃了身子暖一整天，下回来乡里啊还想吃我家的。”
摊主婆娘笑着给盛了两大碗羊杂汤，又从屋里端来个碗，捡了两个大粗面饼子。
“两位小哥，吃好哈。”
王长乐心中感慨，这就是金钱的魅力啊，不论在哪个朝代，金钱都是硬通货。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铁蛋捧起粗陶碗，羊杂汤的热气扑得他眯起眼睛，五个铜板一碗呢，他可得吃回本，不，他要吃出十个铜板来。
难得的细嚼慢咽，撕下一小块粗面饼子，麦麸蘸满羊汤，塞进嘴里嚼起来竟有肉香，享受啊，跟着长乐哥就是爽。
比昨晚上辣子炒兔肉更香！
王长乐哭笑不得，铁蛋真是个开心果，总能给他带来些快乐。
不管铁蛋了，他也有点饿，舌尖先舔了舔羊杂汤沿，有点咸，有点胡辣子的辛辣味儿。
轻抿一小口，暖意顺着喉咙直窜胸口。
摊主就在旁边看着，笑道：“小哥怎么样，没骗你吧？”
王长乐微微颔首，怪不得要五个铜板，葱花，盐巴，胡辣子，老板舍得下佐料呢。
羊肚在齿间弹动，韧性十足，可有嚼劲儿，骨汤醇厚，裹着葱花清香，腊月清晨来上一碗简直爽的不要不要。
“长乐哥，羊杂给你吃。”铁蛋懂事的很，想起昨晚还有今早上姑姑的嘱托，让他紧着长乐哥吃喝，把暗红色羊杂推了过来。
“不吃，你都吃过了，我嫌弃。”王长乐口是心非。
“嘿嘿，好吧。”铁蛋傻笑。
俩人就跟没见过世面似的，一顿早饭吃了两刻钟，摊主笑眯眯送客，让两人下次还来他们家，还送一个粗面饼子，铁蛋满口答应。
“长乐哥，接下来去哪儿？”
铁蛋吃饱了，一把拿过两个背篓，不让王长乐背。
“去皮货市。”
两人穿过长长的集市，来到位于西北角的皮货市，取“乾位主杀”风水意思。
刚一进来，琳琅满目的皮子映入眼帘，看花了眼。
铁蛋张大嘴巴，皮货市入口处是一张完整的生牛皮子，挂在杆子上。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上好的貉子皮，只要2钱银子。”
“怀安县最好的本地土狗皮，15个铜板一张。”
“收兔皮，狐皮，豹子皮，价格好商量。”
叫卖声不断。
王长乐找了个没人的地方，铺开布，摆出昨晚打的野兔皮，红尾狐狸皮，以及被狐狸啃了一半的田鼠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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