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疏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她几乎以为是自己在极度疲惫下产生的幻觉。她用力眨了眨眼睛,撑起身子,尽可能悄无声息地挪到沟壑边缘,利用一块凸起的岩石作为掩护,极力向那个方向眺望。
没错!不是幻觉!
在至少十几里,甚至更远的东南方向,黑暗的天幕下,确实有几个极其微小的、闪烁不定的光点!它们排列得似乎没有什么规律,但那种颜色和闪烁的方式……很像是篝火!而且不止一堆!
是其他的逃荒者队伍在夜间宿营?还是……王把头派出来搜寻他们的人?
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骨窜上头顶,让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如果是前者,尚且还好,虽然也需要警惕,但至少不一定是直接冲着他们来的。但如果是后者……侯三逃脱,王把头丢了面子,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带着伤,行动缓慢,如果被熟悉地形的追兵追上,后果不堪设想!
她死死盯着那些遥远的光点,试图分辨出更多的信息。光点似乎没有移动的迹象,只是稳定地(除了被风吹得偶尔闪烁)停留在那个方位。这稍微减轻了一点她的恐惧——如果是在移动的火把,那说明追兵正在接近,那就太可怕了。但静止的火光,同样意味着那里有人,有营地,而他们无法判断那是友是敌。
她迅速退回岩石凹陷处,动作轻捷如同狸猫。沈云墨被她惊醒,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周砚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紧张,强撑着睁开沉重的眼皮,投来询问的目光。
“东南方向,很远的地方,有火光。”沈云疏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却带着千钧重量,“不止一处,像是营地篝火。”
沈云墨瞬间睡意全无,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就想探头出去看,被沈云疏一把按住。
周砚的眼神在听到“火光”二字时骤然锐利了一瞬,但随即又被高烧带来的浑浊所覆盖。他尝试集中精神,哑声问道:“多远?在移动吗?”
“估计超过十里,没有移动的迹象。”沈云疏快速回答,“看不清具体,但感觉……不像是一两支小队伍能有的规模。”
周砚沉默了,他靠在岩壁上,胸口起伏着,似乎在积攒力气思考。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断断续续地低声道:“不一定是……追兵。也可能是……其他大的流民群……或者……某个临时形成的……聚集点……”
他的分析有理,但无法消除沈云疏心中的不安。无论是哪种情况,大规模的人群都意味着更大的不确定性和潜在的危险。尤其是在这资源匮乏到极致的荒年,人,有时候比天灾更可怕。
“我们怎么办?”沈云墨紧张地问,声音带着颤抖。
“不能去查看。”沈云疏立刻否定了这个冒险的想法,“太远了,而且情况不明。我们现在最要紧的,是尽快赶到西面山路,找到水源和相对安全的地方,给周大哥治伤。”
她看向周砚,寻求他的确认。
周砚费力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天亮……就走……避开……那个方向……”他每说几个字,都要喘息一下。
计划没有改变,但肩膀上却仿佛又压下了一副重担。那些遥远的、闪烁的火光,如同黑暗中窥视的眼睛,提醒着他们,这片看似死寂的荒原,并非只有他们三个孤独的求生者。危机,可能来自任何方向。
后半夜,沈云疏再无一丝睡意。她一边警惕着周围近距离的动静,一边不时地望向东南方那几点微弱的光。火光一直持续到天边泛起第一丝微弱的青色,才逐渐熄灭,仿佛被黎明吞噬。
天,终于快亮了。
沈云疏叫醒了仅仅浅眠了片刻的云墨,又将所剩无几的、已经凉透的温盐水喂周砚喝了几口。周砚的高烧似乎没有退去的迹象,精神比昨夜更加萎靡,但他依旧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在沈云疏和云墨的搀扶下,挣扎着站了起来。
晨光熹微,勾勒出三人疲惫而狼狈的轮廓。他们收拾好仅有的物品,扑灭了那堆带来过短暂温暖和巨大忧虑的火堆,用沙土仔细掩埋了所有痕迹。
然后,他们离开了这个暂时的避难所,再次踏入冰冷的晨雾之中。脚步沉重,方向明确——南方,西面山路。而身后那片曾经出现过神秘火光的东南方向,则被他们刻意地远离和规避。
前途未卜,后有隐忧。每一步,都踏在生存的钢丝之上。沈云疏搀扶着周砚滚烫的身体,目光坚定地望向前方那片在晨雾中若隐若现的、连绵起伏的山的轮廓。
那里,是猎户口中的险地,也是他们目前唯一的生路。必须赶到那里,在周砚倒下之前,在可能存在的追兵找到他们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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