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丘陵在持续干旱的折磨下,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枯黄。植被稀疏,土地龟裂,热浪扭曲着远处的景物。周砚、石头和阿昌三人,如同三粒被风吹落的草籽,在这片广袤而贫瘠的土地上艰难跋涉。
从悬崖平台找到一条勉强可以通行的、被雨水冲刷形成的泄洪沟壑,他们花了整整两天时间才下到丘陵地带。过程险象环生,周砚受伤的右臂多次被牵拉,伤口反复崩裂,化脓的迹象开始出现,发出不祥的灼热感。他只能用林栖之前教的、辨识的有限几种消炎草药嚼碎了敷上,再用最后一点干净的布条紧紧捆住,以此对抗着逐渐加剧的疼痛和可能恶化的伤势。
他们的干粮彻底耗尽,水囊也很快见底。生存,变成了最赤裸裸的挑战。依靠着周砚在镖局走南闯北积累的野外经验,以及石头和阿昌逐渐熟练的采集技巧,他们勉强维持着不被饿死渴死——苦涩难咽的草根,偶尔找到的、干瘪酸涩的野果,以及利用兽皮在低洼处收集到的、混合着泥土的少量夜露,成了他们维系生命的全部。
但比身体上的折磨更甚的,是精神上的焦灼。南方如此之大,云疏他们究竟在哪里?是已经穿越了王把头的封锁,抵达了更南方传闻中尚存秩序的“乐土”?还是……依旧被困在某处,甚至遭遇了不测?
周砚不敢深想,只能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寻找”这件事本身上。他像一头受伤却执拗的孤狼,目光锐利地扫过途经的每一片土地,不放过任何一点人类活动的痕迹。
他们避开任何看似可能有流民聚集的区域,无论是小的村落废墟还是临时的窝棚点。黑旗寨的经历让周砚深知,在粮食和水源极度匮乏的情况下,陌生人的出现往往意味着麻烦,甚至是杀戮。他们只在夜间悄悄靠近,远远观察,通过篝火的数量、人员的状态来判断其规模和威胁程度。
几天下来,他们遇到了几拨同样在荒野中挣扎的小股流民,个个面黄肌瘦,眼神麻木或充满警惕。也发现了两处被彻底洗劫、焚毁的小型村落遗址,焦黑的断壁残垣无声地诉说着发生过的惨剧。每一次探查,都让周砚的心更沉一分。他没有发现任何与沈云疏团队特征相符的线索——没有他们特有的、相对整齐的行进痕迹,没有那种带着秩序感的临时营地残留,更没有发现任何与沈云疏所掌握的、那些超越这个时代困境的知识技能相关的蛛丝马迹(比如改进的陷阱,特定的净水装置残留等)。
希望,如同旱季的水洼,在烈日的炙烤下迅速蒸发。
这天黄昏,他们在一处背风的山坡下暂时歇脚。周砚靠在一块滚烫的岩石上,拆开右臂的包扎,伤口周围红肿不堪,脓液混合着血水渗出,散发着不好的气味。他咬着牙,用最后一点清水冲洗伤口,剧烈的刺痛让他额头青筋暴起,冷汗直流。
“头儿,这样下去不行!”石头看着周砚惨不忍睹的伤口,声音带着哭腔,“得找个地方,好好治伤!再找点吃的!”
阿昌也忧心忡忡:“是啊,头儿,我们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不是办法。这南边……好像比北边还荒凉。”
周砚喘着粗气,重新用破布条包扎伤口,动作因虚弱和疼痛而有些颤抖。他知道石头和阿昌说得对。他的体力在伤病和营养不良的双重消耗下快要见底,盲目地寻找下去,很可能三人都会倒毙在这荒原之中。
他必须改变策略。
“我们……需要找一个相对安全,有稳定水源的地方,暂时落脚。”周砚的声音沙哑而疲惫,“一方面,我需要时间养伤。另一方面,我们需要获取信息。这样盲目找下去,希望渺茫。”
他的目光投向远方隐约起伏的山峦轮廓:“我们往山里走。山里更容易找到隐蔽的水源和栖身之所,也更容易观察到更大范围内的动静。或许……能遇到以狩猎为生的山民,从他们那里,能打听到更多消息。”
这是一个无奈却现实的选择。进入山脉,意味着更复杂的地形和潜在的危险(野兽、以及其他躲入深山的亡命之徒),但也意味着更高的隐蔽性和找到稳定资源的可能性。
第二天,他们调整方向,向着视野中那片最为高耸、植被似乎也相对茂密(在旱季的标准下)的山脉前进。路途更加艰难,山路崎岖,荆棘丛生。周砚几乎全靠意志力在支撑,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
就在他们即将进入山脉边缘,穿过一片干涸的河床时,走在前方探路的阿昌突然发出了一声低呼:“头儿!你看!”
周砚和石头立刻警惕地蹲下身,顺着阿昌指的方向看去。在河床对面的一处沙地上,散落着几块明显被人工敲碎、颜色特殊的矿石碎块!那是一种泛着暗红色光泽的含铁矿石!
周砚的心猛地一跳!他强撑着走过去,捡起一块碎片仔细查看。断口还很新鲜,边缘锐利,敲击的痕迹明显,绝不是自然风化形成!更重要的是,他在附近还发现了一些零散的、燃烧过的木炭灰烬,以及几个模糊的、不属于野兽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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