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粗糙的小木鸟,此刻在周砚掌心,重若千钧。泥土的气息混杂着木头的微香,仿佛还残留着一丝属于铁蛋的、微弱的生活气息。希望不再是虚无缥缈的星光,而是化作了手中这实实在在的、冰冷而坚硬的触感。
“他们一定在附近!时间不会太久!”周砚的声音因激动和虚弱而带着颤音,但他眼神里的光芒却锐利如刀,多日来的疲惫似乎被这一发现瞬间驱散了不少。他仔细端详着木鸟被丢弃的位置——荆棘丛的边缘,朝向山脉深处。这不像是不慎遗落,更像是匆忙间,或是无意识中从行囊里滑脱。
“沿着这个方向,仔细搜索!注意任何脚印、折断的枝条、熄灭的火堆痕迹!”周砚下令,不顾右臂伤口传来的阵阵灼痛,率先向山脉深处走去。每一步都踏得异常坚定。
石头和阿昌也精神大振,紧随其后,目光如同梳子般扫过沿途的每一寸土地。山脉的地形比丘陵复杂得多,岩石嶙峋,沟壑纵横,植被虽然也因为干旱而显得萎靡,但相比于外面彻底的枯黄,这里总算还能看到一些顽强的绿色。
他们发现了更多细微的线索:一处岩石上有被利器砍凿过的、取火的痕迹;几片被踩踏过的、叶片呈现特殊形状的草药(周砚认出那是林栖曾用来给他退烧的白叶草);甚至在一处松软的泥土上,找到了半个模糊的、属于孩童的小脚印!
所有的线索,都断断续续地指向山脉更深处,一个地势更为险峻、林木更为茂密的方向。周砚的心跳越来越快,他能感觉到,自己正在一点点靠近目标。云疏,坚持住,我就快找到你了!
然而,身体的极限并不会因为精神的振奋而消失。连续的高强度行进和搜寻,加上伤口感染带来的持续低烧,严重消耗着周砚的体力。他的脚步开始虚浮,呼吸变得粗重而急促,眼前阵阵发黑。有两次,他险些因为眩晕而栽倒,幸亏石头和阿昌及时扶住。
“头儿!你得休息!不能再走了!”石头看着周砚苍白如纸、冷汗涔涔的脸,焦急地喊道。
“是啊,头儿,天快黑了,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处理一下你的伤口!”阿昌也附和道,声音里充满了担忧。
周砚靠在一棵粗糙的树干上,剧烈地喘息着,右臂的伤口如同被烙铁灼烧,一阵阵钻心的疼痛提醒他伤势的严重。他抬头看了看逐渐西沉的落日,以及前方那片愈发幽深、仿佛隐藏着无数危险的山林。理智告诉他,石头和阿昌是对的。以他现在的状态,强行在夜间搜寻,不仅效率低下,而且极其危险,很可能因为自己的失误而葬送三人性命,甚至错过近在咫尺的线索。
“找……找个隐蔽的地方,过夜。”他终于妥协,声音虚弱不堪。
他们在一处背风的岩石裂缝下找到了暂时的栖身之所。石头和阿昌忙着收集柴火(只敢用枯枝,避免浓烟)、用皮囊去附近岩缝收集渗水。周砚则瘫坐在冰冷的地上,拆开右臂的包扎。
情况比想象的更糟。伤口周围的红肿范围扩大了,脓液变成了黄绿色,散发着明显的腐臭气味。感染在加剧,如果不加以控制,后果不堪设想。
他咬着牙,用阿昌收集来的、相对干净的渗水冲洗伤口,冰冷的刺激让他浑身一颤。然后,他让石头找来一些之前辨认出的、有消炎作用的草药,放入口中费力地咀嚼成糊状,再敷在伤口上。那苦涩辛辣的汁液刺激着他的口腔和喉咙,但他毫不在意,只是专注地、近乎粗暴地处理着自己的伤势。
火焰升腾起来,驱散了部分寒意,也映亮了周砚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庞。他靠在岩壁上,闭目养神,努力调整着呼吸,试图积攒哪怕一丝一毫的体力。脑海中,沈云疏沉静而坚定的面容,沈云墨机灵的眼神,春婶、王氏、阿禾、大丫、铁蛋……所有人的面孔一一闪过,最终化为一股支撑他不倒下的顽强力量。
与此同时,地下河洞穴深处,那片靠近温热岩壁的区域,气氛同样凝重而炽热。
简易的黏土炉膛经过数次失败和修补,终于勉强成型。手拉式的牛皮风箱(用收集到的零碎皮子艰难拼凑而成)在沈云墨和阿禾的轮流拉动下,发出“呼啦呼啦”的声响,将空气源源不断地鼓入炉中。炉膛内,来自河床找到的零星铁矿石碎块和几件破损的铁器(一口裂开的铁锅碎片,几枚锈蚀的箭镞),正被熊熊的炭火包裹着。
沈云疏脸上沾着煤灰,汗水沿着额角滑落,在她满是烟尘的脸上冲出一道道痕迹。她紧盯着炉火,根据火焰的颜色和矿石的状态,不断指挥着调整风箱的节奏和炭火的厚度。沈槐在一旁紧张地添着木炭,木通则负责观察炉膛是否有开裂的迹象。
林栖抱着他的石矛,站在稍远处的阴影里,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切。他的存在,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让这充满不确定性的冒险,多了一丝底气。
时间在期待的焦灼中缓慢流逝。炉温显然比前几次尝试要高得多,矿石开始微微发红,但距离熔化,似乎还差着关键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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