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登义:那本翻烂的心理学,藏着上百个女人的眼泪
宁夏西海固的黄土坡,风里总裹着沙砾,刮过1984年马登义家的土坯房时,像有无数只手在门板上抓挠。他出生那天,父亲马老三正在邻村赌钱,母亲挺着七个月的肚子追了二里地,抓起地上的土块就往男人背上砸。你这个丧门星!女人的哭喊声混着土腥味,成了马登义最早的记忆——后来他总说,自己是在里泡大的。
马登义的童年,家里的争吵比灶膛里的火还旺。父亲马老三是个矮瘦的农民,背有点驼,可身边总围着不同的女人。马登义的母亲是第二任,比男人小15岁,进门时还带着点少女的怯,可没过两年,眼里的光就被日复一日的争吵磨没了。她总把气撒在马登义身上,拽着他的胳膊往炕沿上撞,要不是你这个拖油瓶,他能在外头野?
有次马登义发着高烧,母亲在灶台前哭,父亲揣着刚赢的几块钱往外走。爹,我冷。他迷迷糊糊地喊,男人头也没回,死不了就自己扛着。那天夜里,他抱着灶膛里掏出来的热石头焐肚子,听着母亲在隔壁屋跟人骂架,声音尖得能刺破窗户纸。后来他才知道,父亲又勾上了邻县一个比他小30岁的姑娘,那姑娘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给过他一颗水果糖——那是他童年里少有的甜。
村里的孩子都叫他小妖精养的。他长得随母亲,皮肤白,骨架细,跑起来总被人推倒在土路上。有次作业本被人扔进粪坑,他蹲在边上捞了半天,指甲缝里的臭味洗了三天都没掉。他不说话,下课就蹲在教室后墙根看蚂蚁搬家,看它们扛着比身子大的麦粒往洞里钻,心里琢磨: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像它们一样,有个能躲风雨的窝?
小学没毕业,他背着磨破的书包回了家。父亲正蹲在门槛上抽旱烟,看都没看他,回来正好,明儿跟我去山上挖甘草。那天晚上,他躺在猪圈旁的柴堆里,望着天上的星星,第一次生出念头:我要走,走得越远越好。
十五岁的马登义跟着包工队去了银川。工地上的太阳能把水泥地晒得冒白烟,他光着膀子扛水泥,汗水顺着脊梁骨往下淌,在满是灰尘的背上冲出两道白印。晚上躺在用砖搭的床板上,听着工友们讲城里女人的故事,有人说城里姑娘身上香,说话细声细气的,有人说要是能娶个城里媳妇,这辈子值了。马登义缩在被子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连跟女人说话都不敢,更别提什么城里媳妇了。
转机出现在他二十岁那个秋天。同宿舍的老王要回老家,收拾行李时翻出几本皱巴巴的书,其中一本封面印着《女性心理学》,边角都磨卷了。登义,这书你要不?老王叼着烟,工地上带着沉,你爱看就拿去。
马登义的手指触到那本发黄的书时,像被烙铁烫了一下。书皮上沾着油渍和灰尘,翻开第一页,有行歪歪扭扭的字:女人心,海底针,捞着了就是金。他连夜送老王去火车站,回来时月亮正挂在塔吊的铁架上,冷得像块冰。他坐在床板上,借着窗外透进来的路灯翻书,字里行间说女人耳根子软吃软不吃硬见不得男人示弱,这些话像钩子,一下勾住了他。
他想起父亲。那个没什么本事的男人,总爱在女人面前唉声叹气,说自己命苦,说没人懂他,然后那些女人就会给他塞钱,给他补衣服。那时候他觉得父亲窝囊,现在才明白,那或许是一种他不懂的。他又想起自己,在工地上看到买菜的女人都要低头,在饭馆里遇到女服务员都不敢抬头,心里的渴望像野草,却连破土的勇气都没有。
原来女人是这样的。他摸着书里的批注,突然笑出了声。那天晚上,他把书揣在怀里睡的,梦里自己站在一群人中间,再也没人敢欺负他。
从那天起,马登义变了。工地上休息时,别人打牌喝酒,他就躲在角落看书。书里的句子被他抄在烟盒纸上,重复对方说的最后三个字,能让她觉得被重视分享一个小秘密,能快速拉近距离,这些话被他翻来覆去地背,像当年背不上的乘法口诀。他开始试着跟工友聊天,从今天的馒头有点硬说起,慢慢能讲几句笑话。有次食堂的张婶抱怨菜太咸,他接了句是有点,婶子您嗓子受得了吗,张婶愣了愣,这娃,会说话了。
下工后,他攥着省下来的钱去网吧。别人盯着游戏屏幕喊打喊杀,他却点开一个个聊天软件。头像是网上找的风景照,一片蓝色的海,昵称叫。他加了很多女人,开场白永远是看你朋友圈,好像有点不开心?一开始总被拉黑,他就对着聊天记录琢磨:这句话太直接了,应该说刚刷到你发的动态,是不是遇到难事了?;这个表情用得不对,女人可能觉得敷衍;她说工作累,不能说,得说我懂这种感觉,有时候真的想停下来。
三个月后,他终于能和一个在超市上班的姑娘聊到深夜。那姑娘说自己被主管欺负了,马登义打字的手在抖,先回了个拥抱的表情,然后说:我以前在工地,工头也总刁难我,那时候就特想找个人说说,可身边全是老爷们。姑娘回了一长串委屈的表情,他就一句句地接,换作是我,肯定比你还生气你已经很能忍了要是有人能护着你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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