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这座城市的空气里沉淀着历史与音符的重量。不同于洛杉矶的张扬,也异于北极的极简,它像一首结构严谨、内涵深邃的交响乐,每一块砖石都仿佛铭刻着过往的乐章。
林烨团队下榻在使馆安排的、安保严密的酒店。时差尚未完全适应,柏林爱乐的合作邀请已如一块巨石投入心湖。与顶级乐团合作,将《归云》这首承载着私人情感与和解的乐曲交响化,是机遇,更是巨大的挑战。
排练被安排在柏林爱乐大厅一间历史悠久的排练室。高大的玻璃窗透进北方清冷的阳光,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微尘。巨大的谱架、随意放置的乐器箱,以及那架散发着沉稳光泽的斯坦威钢琴,无一不在诉说着这里的专业与传承。
柏林爱乐方面派来的是一位银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眼神锐利如鹰的首席指挥助理,克劳斯·福格特先生。他言语简洁,效率极高,对音乐的要求近乎苛刻。
“林先生,”福格特拿着张哲提前发去的《归云》钢琴缩谱,手指点着几处旋律线,“你的主题动机很有东方韵味,空灵,辽远。但要想适应我们乐团的编制和这个音乐厅的声学结构,这里的弦乐进入方式需要调整,铜管在这里的铺垫过于温和,无法支撑起你后续想要的情感爆发……”
他的德语经由翻译快速转换,每一个字都精准地砸在音乐的核心。张哲全神贯注地记录、沟通,陈艺迅则对乐团乐手们那近乎本能的精准和默契暗自咂舌。
林烨站在指挥台旁,看着下方数十位世界顶级的乐手,感受着他们汇聚而成的、无形的音乐气场。他需要将自己的音乐理念,精准地注入到这个庞大的、精密运转的机器中。压力无形,却切实可感。
(系统提示:检测到宿主处于高阶艺术协作环境,【绝对音感·专注领域】全力运转,辅助进行声部平衡分析与情感传递协调。)
系统的辅助让他能更清晰地捕捉到每一个声部的细微变化,并与福格特进行高效沟通。然而,在他内心深处,一部分注意力始终悬系着——王立勇,以及那份关乎父亲清白的证据。
排练间隙,李悦匆匆走来,压低声音:“使馆方面传来消息,挪威那边的调查遇到了阻力。那三辆越野车是失车,身份信息全是伪造,线索暂时断了。对方手脚很干净。”
林烨眼神微沉,这在他的预料之中。王立勇经营多年,显然不是易于之辈。
“不过,”李悦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丝困惑,“我们安排在酒店外围的便衣发现,似乎还有另一批人,也在暗中关注我们的动向。行为很隐蔽,但不像有恶意,更像是在……观察和保护?”
“另一批人?”林烨眉头微蹙。会是谁?塞缪尔在洛杉矶的朋友?还是……
接下来的两天,排练在紧张有序中进行。林烨逐渐适应了与乐团合作的节奏,福格特先生严厉的脸上也偶尔会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但那种被不明身份者观察的感觉,始终如影随形。
这天傍晚,排练结束,众人疲惫地走出爱乐大厅。柏林冬日的夜晚来得早,寒风凛冽,街道上车流如织,霓虹闪烁。
林烨裹紧大衣,正准备登上等候的车辆,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街对面,一个熟悉的身影静静地站在一家古老咖啡馆的霓虹招牌下。
清瘦,挺拔,金丝边眼镜,灰色羊绒大衣——陆明远!
他果然在柏林!而且,他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清晰地出现在了林烨的视野里,仿佛一直在等待这个时刻。
两人隔着川流不息的街道,目光在空中相遇。
陆明远的眼神不再像之前那样隔着邮件和照片般遥远,而是带着一种复杂的、近乎悲悯的平静。他对着林烨,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推开了那家咖啡馆沉重的木门,身影消失在温暖的灯光中。
没有言语,却是一个明确的邀请。
“你们先回去。”林烨对李悦和张哲说道,声音不容置疑。
“小烨,太危险了!”李悦急忙拉住他。
“他如果想对我不利,不会用这种方式。”林烨看着那扇晃动的咖啡馆木门,语气异常冷静,“有些事情,我必须当面问清楚。”
他挣脱李悦的手,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大步穿过马路,推开了那家名为“时光角落”的咖啡馆的门。
门铃轻响。
咖啡馆内光线昏黄,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咖啡香和旧书籍的气息。客人寥寥无几,舒缓的爵士乐低回婉转。陆明远独自坐在最里面一个靠窗的卡座,面前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黑咖啡。
林烨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服务生悄无声息地送来一杯温水,然后退开。
两人沉默地对视着。窗外是柏林夜晚的车水马龙,窗内是跨越了四十多年光阴与恩怨的无声对峙。
最终还是陆明远先开了口,他的声音带着学者特有的沉静,却比邮件里更多了几分沧桑:“你长得……很像你父亲年轻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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