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轩,或者说,此刻赤条条、满身泥浆坐在田埂上的“人形黄轩”,恨不得当场表演一个原地爆炸。冰冷的泥浆糊在皮肤上,晚春的凉风吹过光溜溜的躯体,激起一层鸡皮疙瘩,而比物理上的寒冷更刺骨的,是那几道从渡口方向射来的、混杂着惊愕、探究、猥琐和警惕的目光!
“喂!那光屁股的小子!问你话呢!哑巴了?!”一个兵丁提着长枪,走得最近,脸上带着戏谑和不耐烦,“刚才那条疯狗呢?怎么一眨眼变成你这德行了?!”
黄轩大脑一片空白,羞愤和恐慌交织,让他根本组织不起任何语言。他只能徒劳地用手臂遮挡着关键部位,蜷缩起身体,试图减少暴露面积,结果只是把泥浆抹得到处都是,更加狼狈。
“我……我……”他嘴唇哆嗦着,发出的声音细若蚊蚋。
就在这极度尴尬和危急的时刻,一个身影踉跄着冲了过来,是王承恩!
这老太监到底是经历过风浪的,虽然内心同样掀起了惊涛骇浪(仙使怎么突然……现出原形了?!还如此不雅!),但保护陛下和仙使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猛地脱下自己那件刚换上半新不旧的仆役外衫,一个箭步冲到黄轩身边,不由分说地、几乎是扑打般地将衣服裹在了黄轩身上,勉强遮住了重点部位。
“军爷!军爷息怒!”王承恩挡在黄轩身前,对着围过来的兵丁连连作揖,脸上堆满了焦急而卑微的笑容,“这是我家……我家少爷!他……他患有离魂之症!偶尔会行为失常,脱……脱衣奔跑!刚才定是病症发作,惊扰了各位军爷!实在对不住!对不住!”
他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用力掐了黄轩胳膊一下,低声道:“少爷!快!犯病了!快学驴叫!”(这是他急中生智,能想到最像“离魂之症”的行为)。
黄轩被掐得一疼,差点叫出来,但也被王承恩这急智(和馊主意)给震得稍微回了神。学驴叫?!这什么鬼主意!但他此刻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配合地发出一声干涩而扭曲的:“呃——啊——” 声音古怪,倒真有几分像是神志不清的呓语。
那几个兵丁被这操作弄得一愣,互相看了看,脸上怀疑的神色稍减,但那个为首的兵丁依旧皱着眉头,用枪杆指了指黄轩:“离魂症?脱衣狂奔?那刚才那条狗怎么解释?老子明明看见一条大黄狗追兔子,跑到这儿就变成这光屁股小子了!”
“这……这……”王承恩冷汗都下来了,这确实没法圆啊!
就在这时,朱由检也强忍着内心的翻江倒海和极度不适,走了过来。他脸色苍白,但努力维持着镇定,甚至带上了一丝属于“读书人”的迂腐和气愤。
“几位军爷!”朱由检对着兵丁拱了拱手,语气带着读书人特有的、略显拿腔拿调的强调,“在下表弟自幼患有此怪疾,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方才定是病症发作,惊了各位。至于什么大黄狗……想必是军爷们看花了眼,或是田间野狗窜过,与我表弟何干?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岂有犬类化人之理?此等荒诞不经之事,切莫再提,免得徒惹人笑!”
他这一番话,先是坐实了黄轩的“病人”身份,又用“读书人”的架子否定了“狗变人”的“荒诞”说法,倒也让那几个没什么文化的兵丁有些将信将疑。毕竟,一个大活人突然光着屁股出现在田里,虽然奇怪,但好像比“狗变人”更容易接受一点?而且这书生说话文绉绉的,看着就像个有身份的,不好轻易得罪。
为首的兵丁打量了一下朱由检和王承恩,又看了看被裹着衣服、眼神“呆滞”(其实是羞愤到麻木)、嘴里还发出怪声的黄轩,撇了撇嘴:“妈的,真晦气!碰上个疯子!赶紧把你家这疯少爷弄走!别在这儿碍眼!”
“是是是!多谢军爷!我们这就走!这就走!”王承恩如蒙大赦,连忙搀扶起(几乎是架起)浑身僵硬、裹着不合身外衫的黄轩,朱由检也在一旁搭手,三人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渡口,朝着马车的方向快步走去。
身后还传来兵丁们的哄笑声和议论:
“妈的,白瞎了老子看热闹!”
“就是个疯子!可惜了那条肥兔子……”
“这家人也够倒霉的,摊上这么个货色……”
每一句话都像鞭子一样抽在黄轩的心上。他死死低着头,任由王承恩和朱由检搀扶着,感觉这辈子(包括上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
直到回到了马车停放的隐蔽处,远离了渡口那些视线,三人才松了口气。
王承恩立刻从行李里翻出另一套准备好的棉布衣服,背过身去,示意黄轩赶紧换上。
黄轩手忙脚乱地扯下身上那件沾满泥浆的仆役外衫,飞快地将干净衣服套上。粗糙的棉布摩擦着皮肤,虽然不舒服,却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他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感觉像是重新活了过来。
【人类形态倒计时:38分27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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